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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岛8·天王海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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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机器猫很少年。 

  ——其实我们都是和康夫一样普通而略微平庸的少年。活在夏日的白光和热气里,穿着制服,拿着背包,演算着试卷。活在疯狂的考试和爱念叨的妈妈的压力之下。虽然我们每天都在幻想着竹蜻蜓和时光机,幻想在衣柜里养一条恐龙。可是,我们还是知道,那只是我们年少时每天傍晚六点半的记忆。电视机里的童话,像是夏日里的薄冰,几分钟后,就化成水,再化成汽,消失在白炽化的光线里。 

  夏日炎炎。日光打在眼皮上,照出一片透彻的血红色。 

  他说,想要扔掉的试卷很少年。 

  我说,白衬衫很少年。 

  他说,打架后衣服上留下的泥点很少年。 

  我说,莉莉周很少年。 

  他说,CD机很少年。 

  我说,青涩的恋爱很少年。 

  他说,放屁。 

  10 

  那日我带我养的狗小呆去楼下买酸奶。因为小呆的妈妈是上海选美冠军,所以从小身娇肉贵,要喝酸奶。 

  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卖DVD的小摊,停下来翻看。 

  旁边一个正在购买《 狼的诱惑 》的女人对小呆很感兴趣,弯下腰来在逗它。 

  我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一句:哦。你喝的这种酸奶哦,它也最喜欢喝了。 

  然后那个女的一脸菜色,哼哼两声就走了。 

  我和小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小呆,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觉得自己比动物高级比动物重要呢?为什么都觉得自己比别人了不起呢? 

  他们可以对自己稍微的烦心,感冒,被老板训斥而感到苍天无眼,却可以对别人的不幸,苦难,剧痛而漠视甚至嘲笑。 

  我不是很想得明白。 

  11 

  虽然消失了对痛苦感应的能力。但是,某些固执的东西,还是沉睡在内心里。就像是远古洪荒时期的巨兽,被侵犯的时候,就会吐出焚烧一整个荒原的火。 

  我父母第一次来上海的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坐地铁。妈妈是第一次坐地铁,所以,我等到前面的人都进去了之后,开始耐心地告诉妈妈该怎么进。 

  我示范了把地铁票在进口处照了照,然后推动金属旋杆,妈妈照着我的样子做,结果杆子停在那里。 

  我站在里面,妈妈在外面。妈妈有点着急,并且显出了稍微的一些害怕。 

  而这个时候,一个地铁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她用自己的工作票照了一下,然后叫我妈妈跟着她过去,我妈妈没有太听懂她的上海口音的普通话,于是我叫我妈妈跟在她后面,进旋杆。 

  当妈妈终于进来了之后,在我刚刚张口想要说“真是谢谢你了”的时候,这个中年阿姨非常及时地低声说了一句:“册那,戆色特了。”(操你妈,笨死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我,还有我那听不懂上海话而一直对她点头感谢的妈妈。 

  那一瞬间我握紧了拳头—— 

  可是却任何事情都不能做。因为我还不想让我妈妈体会到这种羞辱。如果不知道,其实就等于没有发生过。只剩下听懂了这句话的我,站在原地气得一直发抖。 

  我并没有要求你帮助我妈妈。 

  我也没有阻挡你的去路。 

  所以那一瞬间,请原谅我内心的黑暗面,我真的是恨不得你走出地铁站就被车撞死。 

  12 

  其实我从来没有抱有过“痛恨某个城市的人”的想法,或者迎合过别人“上海人很讨厌”的论调。在我心中,其实一直都觉得人很善良。 

  可是当我向朋友转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地当着我几个上海朋友的面说出“我恨上海人”这句话。我不想掩饰我口气里因为“恨屋及乌”而产生的对他们的羞辱情绪。我那几个上海朋友也在我面前表情很尴尬。大家都不再做声。 

  我心中是报复后产生的满足情绪。像是一只被疯狂灌着氢气的气球,无限膨胀。 

  那一瞬间的安静,就像是吵闹的电视机突然被拔掉了插头。 

  耳朵里因为太安静而响起嗡嗡的回声。 

  13 

  慢慢的,慢慢的,消失了光线,以及激烈的情绪。 

  我是怎么了。 

  …… 

  》》》END 

  回到故乡 

  文/BENJAMIN 

  2005年 X月X日 

  …… 

  出租车上接了个电话,居然是爸爸:“彬,回家看看吧。” 

  姥姥去世了! 

  放下电话发现价表上已经蹦到十几块,车子却不知道开到了哪个穷乡僻壤。勒令司机掉头往回开。狂奔了数公里才看到要去的酒店。这当口儿价表已经蹦到二十多块。没错这司机借口找不着地方跟我兜圈。估计昨夜熬通宵赶稿子,早上出来也没来得及换件提气的行头,萎靡不振看起来比较弱势,被司机当成凯子了。 

  扔了十元钻出车门,他在身后嚷道:“呦!怎么才给十块呀!您看看价表都多少了?!” 

  “没钱!x你奶奶看你妈了个x!”我骂道。当时还自以为是冷静的,现在想想,其实已经进入久违多年的嗜杀前的朦胧状态,开始了随时发作的狂暴。 

  司机其实是个软蛋,眼色慌张地踩油门走了。 

  看到社里的时老师、刘姐和常老师,都是从沈阳坐火车来的看起来神色疲倦,尤其是常老师,眼圈都是黑的,和几个月前商量《 地下室 》情节时候精神饱满的那个常老师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人。大家却都说我瘦了。大概是熬夜的副作用吧。 

  问了时老师,《 地下室 》还没有印出来 。唉,不能在葬礼上烧给姥姥了。 

  姥姥怎么会去世呢?一向那么硬朗的姥姥…… 

  姥姥把我从小带大,瘦小坚强的东北女性。那时候爸爸是边防军,边境线有战争谣言时我就被送到相对较安全的姥姥家抚养。我的玩具是姥姥的打火机,卷烟纸和烟丝。现在这个恶心的ben,也曾经用幼小的双手,为姥姥卷上一支纸烟卷,笑着点燃。 

  这个卑鄙的ben,也曾在几天前想到:姥姥年纪已经不小,如果不加把劲的话,无法孝敬姥姥了。 

  也曾想到:找时间回家看看姥姥吧,万一…… 

  小人物的心机,全都失了算…… 

  …… 

  2005年 X月X日 

  下了火车天色大亮,故乡的天和云实在是好看。我的舅舅和阿姨们,我的表兄弟们大家腰扎白布全体迎接在楼门外面。我们兄弟几个一下车就被包围起来,被扎上白腰带,衣服袖子别上黑纱披上了重孝。 

  殡仪馆,最后一眼,烟尘,泪水。 

  姥姥你说,有没有名,又能怎么样?虚荣和可笑,拖不住我们奔向死亡;姥姥,很快,很快我就把你追随。 

  在骨灰室,发现二姨的灵位就在姥姥隔壁的架子上,南方人也许不了解,二姨就是我妈妈的妹妹,姥姥的第二个女儿。 

  大家把老人家的骨灰盒安置在那三十厘米宽高的小小的格子里,哭着布置小小的金元宝、塑料水果,满上一杯白酒。我走过去隔壁看着二姨的牌位。她的儿子,我的表弟,就在我身边不做声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对我说:“大姨的灵位就在隔壁房间,你也过去看看她吧。” 

  “嗯……”我应了一声。 

  表弟所说的大姨,指的就是上一辈的大姐,就是我的妈妈。离开家的第一年,妈妈去世了;第三年,二姨去世了;今年,姥姥去世了。离家时目送的笑容,是我们最后的回忆。我在大城市胡闹,没有预防家中物是人非。下一个,还会是谁? 

  大家纷纷地走了,让我麻木,不再感到悲哀,大家的话语仍然留在我的耳边,让我不能明白什么才是彻底的死亡。 

  最初的痛彻心扉,恨不能和她们一同离开,今天的没有感情,不再隔离了生死之间。生命太短,没有足够的时间为逝去的亲人悲哀,不够时间去为每一个胜利狂欢,不够时间真诚地恋爱,不够时间痛快地报复,不够时间赚钱不够时间去海岸嘶喊。 

  昨天晚上在抽屉里找到小时候用的日记本,字迹还是像今天一样的难看。于是打开来,一笔一画地写道: 

  “姥姥去世了,她走得应该很从容,很完美。唯一的遗憾应该是没有见到我们几个在外地的孙子。回到家了,在家里决定办完几件事:1。办护照。2。给爸爸买手机,电瓶车,新西装。3。每天的漫画工作还是要完成,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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