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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的权利-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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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个共同的特性,武断地把人类分成黑与白,好与坏,绵羊与山羊,真正的信徒与异端邪说,忠心耿耿与心怀贰意——依据的只是一个“原则”,并且以强力当作惟一的后盾,这是何其愚蠢,何其徒劳。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一些独立派,他们坚毅地反抗如此对于人类自由的一切限制,他们是这样那样的“拒绝服役者”。还没有哪个时代如此野蛮无道,还没有哪种暴政如此系统有序;但人们希望规避那叫大多数人噤若寒蝉的高压统治,捍卫他们确立个人信仰与真理的权利,反对权力狂们宣称的“惟一真理”。他们自能做得到。

    虽则与现今相似,十六世纪时暴力的意识形态甚嚣尘上,自由而不受磨蚀的精神却依然存在。那时的人文主义者们留下的书信,适证明了那般黩武的家伙造成的动荡何其痛苦难熬。一般教条贩子,在市场上大叫大嚷:“我们教的都正确,我们不教的全错误!”人文主义者们对这些欺世盗名的家伙满心憎恶,令我们大为感动。人文主义者信仰开明的世界主义,那般“改革家”的不人道行径让他们胆战心惊。西方世界曾经培植起对美的信念;而萨伏纳罗拉、加尔文以及约翰?诺克斯一干人,企图把美断送干净,把世界变成道德神学院——他们口沫飞溅,满世界宣扬自己凶暴的正统教义。人文主义者们以其预言家般的敏锐,早预见到这般偏执自满的家伙,必会给欧洲带来灾难。透过口舌的喧嚣,已听得见武器的铿锵;一场灾难惨重的战争,已经是迫在眉睫。然而这些人文主义者们,他们明知道真理,却不敢为真理而战。大凡人的长处,本来各有取舍;于是敏锐的人往往不擅行动,实干的人往往缺乏洞见。人文主义者们心怀悲悯,他们互寄的信件好不叫人感怀钦敬,他们也常常关上书房的门大诉其苦。然而对反基督者,他们绝不会公然抗拒。伊拉斯谟躲藏起来,时而放胆射几支冷箭。拉伯雷穿戴起小丑的衣帽,以他凶野的嘲笑做鞭挞。至于蒙田,这聪颖高贵的哲人,只好在《随笔集》里雄辩滔滔。然而他们全不想挥拳痛击,阻止那些臭名昭著的迫害与处决。处世经验害得他们小心谨慎;用他们的话讲,贤人总找得到比驾御疯狗更好的活计,而明达的人自应退隐后台,免得自己也变个牺牲品。
然而,卡斯特利奥虽则同是人文主义者,却束装上阵,直面命定的灾难。因之,他有资格获取不朽的声名。他英勇地支持横遭迫害的战友们的事业,为此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每日每时,他都受到狂热分子的威胁;而他冷静自若,以托尔斯泰式的沉着,高扬起信念的旗帜,坚信每人对宇宙性质的理解各有不同,因此无人该向强力折腰。他宣布,所有尘世的权力,概无向旁人的良心行使权威的资格。他这样宣示,绝不以某教某派的名义,而是人类不朽精神的自发表现,于是他的思想,正如他的许多言辞,得以永不凋谢。人类普遍而永恒的思想,一旦经过艺术家的塑造,便会永远保持砥砺之初的锋芒;一篇旨在促进人类团结的声明,自比那些分裂好战、教条主义的宣言更其长存。这人杰地灵,虽然遭人遗忘,他那非凡的勇气,特别在道德领域,却足为万世师表。当卡斯特利奥傲然挑战神学家,把遭加尔文杀害的塞尔维特称做“被谋杀的无辜者”;当他回答加尔文的诡辩,朗朗宣示不朽的话语:“将人活活烧死,绝非捍卫教义,纯属谋害生灵”;当他在那远早于洛克、休谟、伏尔泰,并且比他们更加辉煌的《宗教宽容宣言》里,一劳永逸地宣告思想自由的权利——他明知由于信仰的缘故会危及生命。读者不要以为,卡斯特利奥对于处决米圭尔?塞尔维特的抗议,可比肩于伏尔泰抗议让?卡拉斯案和左拉抗议德雷福斯案这些更其煊赫的事件。这样的比较,绝不至贬低了卡斯特利奥的行为道德上的伟大卓绝。伏尔泰为卡拉斯斗争的时代更加人道;而他又是个名作家,能指望国王诸侯保护他。同样,左拉有一支无形的军队做后盾,那便是欧洲乃至世界对他的钦敬。毫无疑问,伏尔泰和左拉要以名誉和安逸生活冒风险,但绝不至于殃及生命。卡斯特利奥就敢冒这个险。他知道,在他为人道进行的斗争当中,他那不幸的大脑必得专注于他生活其间的残酷世界所有的不人道。

    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为他的英雄主义,必得付出充分的代价,便是倾其所有的精力去对抗糟粕。这非暴力的辩护士,本希望只用精神的武器,却被那野蛮的强力扼杀。诚如在他的身上一样,我们一再见到这样的人,除去道德的正直便毫无力量,却向一个严密的组织孤军作战,那根本就没有什么获胜的希望。只要一种教条控制了国家机构,执掌了国家行使的镇压工具,它必是迅即建立起恐怖的统治。一切挑战其全能地位的言论都需镇压无赦,敢讲敢写异端邪说的人,往往还给扭断了脖子。加尔文从来就不想认真答复卡斯特利奥,只想给批判他的人堵上嘴巴。卡斯特利奥的著作被明令审查删改,一经发现便要予以销毁。由于施加了政治影响的缘故,周边各州也给说服,在其境内禁止他自由讲话。于是,只消毁了他抗议和批判的力量,一旦他连针对他的种种伎俩也无法说给人听,加尔文的仆从们便好无中生有攻击他。这再不是势均力敌的两方战斗,而是个手无寸铁的人给一伙暴徒残酷殴击。加尔文,他掌管着印刷出版,布道讲坛,教授讲座,和宗教会议。卡斯特利奥遭人跟踪,他的每句话都有人窃听,他的信件也给人拦截。谁会奇怪,这百手巨人般的组织,能轻而易举地击败那孤独的人文主义者?谁又会惊异,全由于卡斯特利奥死得太早,才叫他逃脱了流放与火刑之灾?那教条主义者高歌凯旋,他和自己的那般后继者肆无忌惮,还要对敌手的尸体滥施报复。卡斯特利奥已经死去,猜忌和卑鄙的咒骂却依然传播不息,如同生石灰销蚀着尸体,在他的名字之上乱撒灰尘。这孤独的人,不单反抗加尔文的独裁,也抨击横行于精神领域的独裁基本的原则;而对他的记忆,正如那般狂热分子希冀的一样,永远从人们的心里消逝净尽。

    强力的这最后一招几近得逞。在生前,卡斯特利奥给人缴械箝口,束手缚脚;在死后,这伟大的人文主义者依然被有计划地压制,长年藉藉无名。时至今日,若是哪个学者从未听过、也从未提过塞巴斯蒂安?卡斯特利奥的名字,他大可不必羞惭。他那些主要著作,审查制度持续了几十几百年,学者们如何还能知道他?只要是加尔文的影响所及,就没有哪个印刷商胆敢印行这些书;到它们终于出版,靠它们来确立他先行者的声誉,已经为时太晚。到那时,旁人早接受了他的信念。这战役本由他发动,他也在这战役里蹉跌;而今后继的旗手们,已经把他的斗争继续下去。许多人命定生于阴影,死于黑暗——诸如乡巴佬汉普顿和无名小辈弥尔顿们便是如此。那些追随卡斯特利奥踵武的人,享受着他的声誉;每本教科书都告诉我们同样的错误,说洛克和休谟才首倡了宗教宽容。这错误重复又重复,没有人注意,就像卡斯特利奥的那本《论异端(De haereticis)》从未写过出过。作者道德的勇气给人忘掉,他为塞尔维特进行的战斗给人忘掉,他反对加尔文的战争(“苍蝇战大象”)给人忘掉,他的著作也给人忘掉。这些著作只有个天晓得的荷兰文全集译本;我们是在瑞士与荷兰的图书馆里找到了若干手稿,也知道了一些心怀感激的学生对卡斯特利奥的看法——这一个人,当时几乎众口一词地认为是那时代里最博学最高尚的人,这些却成了他的全部“遗物”。对这被忘却的战役,他们依然怀着极大的感激,他们吁求把这不公正纠正过来。

    历史可没时间做得公正。她的工作是记录成功的事件,写一本不偏不倚的编年史,至于这些事件的道德价值,她却很少评价。她的目光只盯住胜利者,而把战败者晾在一边。于是那些“无名小卒”,无意间被倾进遗忘的洪泽。Nulla crux; nulla corona——没有十字架,也没有花环,记录他们徒劳无功的牺牲。然而事实上,纯洁心灵的任何努力,都不会徒然无益;道德能量的每次消耗,也不会弥散长空,毫无反响。那些人们生不逢时,虽然失败,就其实现永恒观念而言却自有其意义;因观念要想在现实世界里复活,只能通过尽心竭力的人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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