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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难辨雌雄-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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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了。我个人不方便去报警——你也看得出我的苦衷——再说,警方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拿出手表来看,已经十二点半了。
  “我的朋友贝索·葛尔,”我说,“是最好的求助对象。我们今晚本来都要参加同一场晚宴,现在他应该已从晚宴回家了。我们招车去找他,你介意吗?”
  “一点也不介意。”
  他礼貌地起身,把他那条可笑的格子披肩收好。
  在马车摇摇晃晃的声响当中,我们来到兰巴斯昏暗的劳工住宅区,这里就是葛兰住的地方。我们走上脆弱的木头阶梯,来到他家门口。走近装潢零散、模板隔间的客厅,我看见木头长椅上大刺刺搁着贝索的雪白衬衫以及皮外套。他正在喝睡前酒。我猜得没错,他才刚从晚宴回来。
  耶利斯·修尔德牧师又把他的故事说了一遍。贝索很诚恳认真地倾听,他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用心。当故事说完时,贝索提出一个问题:“您是否认识一位佛雷色船长?”
  我大为惊讶,这位我们本该共进晚餐的阔猿猴收集家,和此事毫不相干,所以我瞪了贝索一眼。我并未留意修尔德的表情,只听到他紧张地说:“我不认识他。”
  可是,从修尔德的回答和态度之中,贝索似乎看到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他的蓝色大眼睛死盯着这位老牧师。他的眼神非常平和,眼珠子却像要凸出来似的。
  “您真的确定吗,修尔德先生?”
  他又问一次,“您不认识佛雷色船长?”
  “是的。”牧师说。
  我困惑地发现,牧师的神态又回到今晚我刚见到他时的羞涩状,语调也不再激越。
  贝索灵巧地跳过身。
  “那么,我们该做什么就很清楚了。”他说,“亲爱的修尔德先生,您还没有进行调查工作吧?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起去见佛雷色船长。”
  “什么时候去?”神职人员结巴地问。
  “现在就去。”
  贝索伸手去拿他的皮外套。老牧师站了起来,全身发抖。
  “我觉得没有必要。”他说。
  贝索又把皮外套丢回椅子上,把手插在口袋里。
  “哦?”他口气夸张,“噢,您认为这样做是不必要的?那么,”他故意以很标准的发音说,“那么,耶利斯·修尔德牧师,我只能说,我想要欣赏一下您把胡子拔掉后的尊容。”
  听到这些话,我也不得不站起身,因为我生命中的大悲剧出现了。
  有幸和贝索这样的知识分子密切相处是很多彩多姿的,可是我总觉得这种多彩多姿和癫狂之间只有一线之隔,他的脑子里充满了令人发疯的念头。
  贝索的疯癫,在我看来,就如同索命的心脏病,这种病随时随地都可能发作——田里、车上、观赏日落或在抽烟的时候;现在,它又来了!此时此刻,照理说贝索·葛兰应该伸手拯救别人,可是他却发起疯来了。
  “您的胡子,”他一面逼近修尔德,眼睛炯炯发亮,“请把您的胡子交给我;还有,您的秃头。”
  老牧师不由得向后方退了一两步,我走上前阻止。
  “贝索,坐下来!”我请求他,“你有点失态了,喝你的酒吧。”
  “胡子,”他严峻地要求,“胡子!”
  说着说着,他竟然就扑到老绅士身上;而老修尔德也很快地夺门而出,可是却被拦住了。结果,原来安静的客厅,在他们两人的争执之下,变成了群魔殿以及默剧表演场,椅子被掀翻,桌子也被推倒如雷响,屏风被打烂,陶器碎了一地.可屉,贝索·葛兰还是在耶利斯·修尔德牧师身后追赶呼喊。
  我也在他们两人的追逐中看出一些蹊跷,让我百思不解。艾塞克斯郡朱兹意的耶利斯·修尔德牧师,此刻的举止和我之前所感觉到的大不相同;或者该说,我以为,依他的年岁和处境,他现在的行为并不合理!他竟然可以闪躲、跑跳、打斗,这种气力在十七岁的小伙子身上也不多见,而在他身上展现就更像是童话闹剧了。再说,他也不像我设想中那么惊怕。他的眼神中甚至有种津津有味的神情,而贝索也是。当中必定有什么奥妙他们两人竟然笑成一团!
  最后,修尔德被逼到墙角。
  “好了,好了,葛兰先生,”他喘着气说,“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的所作所为是合法的。而且,我又没有伤害任何人。这一切只不过是社交的游戏,葛兰先生,我们的社交生活太复杂了,所以会有这样的玩法。”
  “老兄,我并不责怪你,”贝索冷冷地说,“不过我还是要你的胡子,还有你的头套。这些道具都是佛雷色船长的吗?”
  “还,”修尔德笑着说,“这是我们自备的,不是佛雷色船长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简直要尖叫起来了,“你们两个人都在做噩梦吗?为什么修尔德先生的秃头是佛雷色船长的?怎么可能呢?佛雷色船长和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关联?他到底怎么了,贝索?你不是才刚和他吃过饭吗?”
  “不,”葛兰回答,“我并未去赴宴。”
  “你没有参加索恩登女士的晚宴?”我瞪着他问道,“为什么没去?”
  “嗯,”贝索慢慢泛起一阵奇特的笑意,“事实上,我是被一位访客耽搁了。老实说,那位访客现在被我关在卧房里。”
  “他在你的卧房里做什么?”我又追问。
  其实我的想象力已经可以承受他的胡言乱语了,就算他说他把访客关在煤洞或背心口袋里,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葛兰走向里头的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接着,他把这个疯狂夜晚的最后一道奇观端了出来。他腼腆地把这个奇观带入客厅,抓着那位访客的颈背——那是一位微跛的神职人员,头是秃的,胡须发白,还披了苏格兰式的披肩。
  “各位请坐。”葛兰开心地拍着手喊道,“各位坐下来喝杯酒吧。正如您刚才说的,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可是,如果佛雷色船长事先知会我一声的话,他就不必花这么大一笔钱了。两位也不喜欢这种方式吧?”
  这两位冒牌的神职人员,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啜饮着伯根地美酒,并开心地笑着听贝索说话。其中一位把胡子轻松扯下,放在桌上。
  “贝索,”我说,“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拜托,说清楚怎么回事?”
  他又笑了起来。
  “我的小天使,你所收集的‘奇职怪业’,又多了一个样本啦。这两位绅士(现在我正在向他们敬酒)是‘耽搁专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史温本先生,这件事非常简单。”
  那位原本自称是修尔德牧师的人回答我,听到声音后,我大感惊讶,因为他的声音已不复亲切而浮夸;他的声音轻快尖锐,分明出自城市年轻人之口。
  “这一切真的不算什么,顾客花钱请我们以谈话拖延别人的时间——当然前提是不能伤害别人——顾客希望我们帮忙拖延几个小时。至于佛雷色船长……”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微微地笑。
  贝索也微笑地插嘴。
  “事实上,佛雷色是我的好友,他希望我们两人都不要赴宴。因为今天深夜他就要搭船前往东非了,而预定和我们一起用餐的那位女士,呃,她算是‘他生命中的罗曼史’。佛雷色希望在晚宴整整两个小时里,他可以全心陪伴这位女士,因此雇佣了两位可敬的绅士来耽搁我们出席,免得我们当电灯泡。”
  “当然啦,”自称修尔德的那位先生向我道歉,“为了要让一位绅士留在家里而不去赴女士的约,我只好找出一个无法抗拒的藉口,越是十万火急越好;我不能找一个太温和的藉口。”
  “喔,”我说,“我饶了你,你不必故做温和状。”
  “谢谢您,先生。”他充满敬意地说,“欢迎您向其他客户推荐我们,我们一定万分感谢。”
  另一个人自在地把头套掀开,露出紧密的红发。他说起话来轻飘飘的,大概是因为贝索那瓶美酒的魔力。
  “两位先生,我们这一行越来越风行了,真棒,我们的办公室从早忙到晚呢。我相信,两位以前一定常常遇上我们,只不过要十分留意才会认出我们是谁。如果两位急着和人会面时,却遇上一个老单身汉,不断以狩猎的故事来纠缠两位,那么,那个人就是我们公司派来的;如果两位想去拜访罗宾逊家时,正好有一位女士上门宣传教义,拖延好几个小时,那么,那位女士就是我们公司的人;可是,先生,客户罗宾逊在暗地使的手脚,是看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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