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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1949-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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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糊涂拉!冲动什么,忘了吗?最要紧的是后面的罪犯。”还没说完,就向前冲去。

我只好忍着心里的疼痛,去带后面的队伍,同时掩护他们的前进。

…………

回到沅陵没几天,我又接到新的任务,调到南海岸某地工作。以后部队消灭了湘西的土匪,也转移了,从那一直再没来过湘西。去年复员的时候,组织部同志问我愿意到哪去,我竟没犹豫就要求到湘西。组织部同志说:“湘西地方可大啦,现在成立了一个湘西苗族自治州,还有黔阳也是湘西,你愿意到哪一个。”我说:“当然到湘西苗族自治州去。”因为小石的家乡——湘西苗族自治州——需要我。就这样我就到了自治州的首府吉首工作了。

初来时,我已完全不能辨认这就是当年的所里了。那垃圾箱式的木楼,已被新建的办公大厦代替了。正在建筑的汽车站、文化馆、银贸税等大楼的脚手架,像林海一样布满了吉首镇的各个角落。这欣欣向荣、不平凡的景像,正是当年斗争的成果。他描绘出祖国飞速前进的雄姿,他也教育着人们应该如何去创造更好的明天。

我也曾派人打听小石的下落,但是几年来人事变动很大。当年区政府的同志都调离了,始终也没有打听到小石的下落。而这枚手榴弹也一直保存到今天。几年来,每到中秋节,每当遇到困难时,我就会想起小石,他一直在鼓励我前进!

事实上,倪进本人并未像书稿中所说“调到南海岸某地工作”,而是一直参加了湘西剿匪的全过程,在文革前才回到北京。书稿中之所以这样描写,应该是为小石的“复活”做铺垫。在《给yien的一封信》中,他这样写到:故事的结尾也是经过改写的,最初写到小石牺牲为止。……最后我又改写小石没有死,在故事的结尾添上了小石的一封信。看来似乎过于离奇,但是我考虑到这样处理,一则富有戏剧性;二则在我们国家,从战争的日子里转到和平建设的年代,这样的巧遇并非罕见。同时,我认为小石这样的人也不会死的,他应该活在人们的心中。因此,小石“复活”了。整个故事也就有了另一个结局。

《野菊》是以“我”给妻儿讲故事为开篇,结尾部分也必然地予以了呼应——

我的故事讲完了。小尧听傻了眼,推着我说:“讲啊,再接着讲啊!小石到底怎么样了?”

“已经讲完了,小石牺牲了,除此之外我又不能给你编一套。”我说。

“不么,不么,小石没有死。”小尧不高兴地推着,喊着。

“别闹!”小庆喊了一声,又问我,“爸爸,那周兴捉到了没有?吴显贵和那两个特务怎么办了?”

“你说呢?”我问。

还没等小庆回答,筠在那边说道:“傻闺女,那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全家都笑起来了。

大门口咳嗽了一声,收发室老孟同志来了。他递给我一封信,说这是北京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的一个同志带来的,因为明天起早要走,所以托他转交给我。

信封的下款是中央民族学院。我奇怪起来,中央民族学院也没有熟人呀。连忙打开信封,首先看底下的落款——吴金生(石金生)匆草。

“咦?石金生!”我惊叫起来。也许是看错了,擦擦眼睛,明明是吴金生,后面的括号里写着石金生。小石他还活着!我的心翻滚着猛跳起来,慌忙从头看起,那字写得非常熟练。

敬爱的柯干事:

不,我还是叫你叔叔吧。允许我这样叫吗?

生活真像迷人的童话似的,善良的人总会战胜那骨瘦如柴的吝啬鬼,战胜那吃人的黑暗势力,最后成为胜利者!

叔叔,我没有死。胜利者是死不了的。想起来也真有意思,过去在野菊花开的日子里,咱们经历了多少不幸和危险啊!辛酸、折磨、反抗、斗争一直到苦恼,一切都这样平凡地过来了,一切都带给人们一种自豪的快感。

你还记得吧?因为报仇雪恨,我曾一度苦恼过,想起来还有点羞涩。可是我还清楚地记得你说的“根子不除掉,仇永远也报不清,为了幸福的明天就要斗争下去,不过这斗争不是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

那时我还理解不清。今天充满了青春力量的人们和天安门上闪烁的耀眼光芒,告诉了我今天的斗争比昨天还要艰苦。工作、学习、国防哪一样不是斗争呢?哪一样不是为了和平的人们不再遭到不幸呢?也许是我经历了昨天,确实知道这幸福美好的果实来得不易啊!

那天,我知道我跌下了崖壁。树枝和草使我没有粉身碎骨,一阵难耐的痛楚后失去了知觉。以后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夜里了。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分辨不清,好像在山洞里但又没有那股阴森气。我想,是在做梦吧!眨了眨眼睛又分明不是在梦中。究竟在什么地方呢?脑子不好使,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于是集中精力躺在那思索,想了很久,才记起我是被打下崖坎的。心里又急起来,不知战斗到了什么程度,而我现在是在家呢,还是落在敌人手中了?如果真要是落在敌人手里,我绝不屈服,自杀——不!我拼死也要换个本钱,或者趁现在就逃跑。这一切不能使我安静地躺在那儿,我猛然起身,可是手脚不听使用了,而且痛得难忍。

过了一阵,黑洞里透进一星火亮,一个蓬头的人影随着灯光一闪一闪地向我这里移动,心情当时就紧张起来了。我咬着牙,眼睛紧盯着那火亮和人影。慢慢地那灯光离近了,我才看清楚,是一位白发婆婆,端着一盏豆大的油灯蹒跚地进来。你猜是谁?你还记得我讲的那位麻家二伯娘吗?你会记得的,就是她老人家。就是她,在漆黑的深夜里,把我救到她的家——密林深处的一个草棚。

亲人相遇,过去的苦衷都想起来了,我哭了。二伯娘坐在我身旁,给我擦着眼泪。在灯光下,我才看到胳膊、腿都缠满了破布条,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左肩被子弹打穿了。我请求二伯娘送我回部队。你知道我该有多么想念你啊!我急着要看到所有的同志。我在想:当我死里逃生回到部队后,同志们见到我该有多亲热。

但是事与愿违,在周围布满了土匪,匪徒们白天晚间按家搜查,处处都有匪哨。一个负了重伤手无寸铁的人想要冲出这匪穴,真是比登天还难。二伯娘叫我放宽心,她说:“有伯娘在,就有昌儿在,早晚一定把你送回队伍。”她整天陪我形影不离,一勺一勺喂我米汤,像待亲儿子似的伺候我。

可是,那像小孩嘴一般的伤口是不留情面的——化脓了。有时痛得我晕过去,仿佛回到部队看见了你,看见了所有的同志,人们和我开着玩笑,拥抱着我,问长问短;有时我们又回到了所里,在那里,在桐油灯下,我向你叙述着这次遇险的趣闻;有时我参加了你审讯犯人,那罪犯好像是吴显贵又像龙云楚……不知为什么我喊了出来。二伯娘把我叫醒,说我是在做梦。

二伯娘费尽了苦心,不知在什么地方弄来一点草药,但是,山里的草药没有经过调制是不太管用的。想要用盐水洗洗,可是匪区的盐比金子还贵,穷人家又从哪里得来盐呢!就这样,我咬着牙在又潮又黑的草棚里与死神做斗争。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部队会到达的,土匪会被消灭的,同时我也不能这样死去。

说实在的,我不愿死,家乡还没有建设,祖国还需要我,对未来的大规模建设还没有尽到一臂之力;土匪、恶霸、特务以及一切反革命还没有彻底摧毁;像围城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像二伯娘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愿望实现了,我们的部队来了,匪徒全部被消灭了,同志们把我送到医院。因为伤口化脓生蛆,肺叶又受了重伤,没几天就转到中南野战医院去了。临走时,我在医院曾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是得到的回答,除了不知道,就是说你调走了。

以后我的伤渐渐好了,左脚已残废,党又把我送到荣军学校学习。拿惯了枪杆、锄头,冷不丁换上笔杆,处处都觉得别扭。那又细又滑的钢笔放在我手里,就好像比铁锄还要沉。屁股坐得生痛,长满了坐疮,脑袋一天晕晕沉沉的,一闭眼睛,那阿拉伯字,那主题思想就灌满了脑子。为这,在背地里哭了好几场,总觉得没有从前来得痛快。后来,党教育了我,同志们帮助了我,又使我这个想在文化战线临阵脱逃的人冲上去了,就像在那天早晨的战斗一样撕杀起来。

当我们国家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第二年,我在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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