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小说一起看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灶神之妻 [美]谭恩美-第5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根晾衣服的绳子,旁边有一具石磨,是用来碾米或芝麻之类的。
  栅栏有道后门,通向一条小巷,宽度仅供拉粪的独轮车通过。从小巷出来向左拐,有条两边都是灌木的小路,通向城内的一个小湖。
  听说这湖看上去很美,也许曾经是这样。可我看到,城里最穷的穷人全在那儿洗澡、洗衣服,还干一些说不出口的事情。
  我说过,这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有外国派头,可里面,还是中国的老一套。楼下有两个公用的大房间,一间是一个大厨房,里面有两只用粘土砌成的煤炉,外加很多供做饭用的燃料。还有一只带排水沟的水槽,但没有自来水,只有佣人。这也是中国式的,厨师和佣人得到设在后院的水泵处,把很重很大的水桶抬上来,也许他们还得抬上台阶,我现在想不起来了。由于你自己从来不需要做这些事,就不会想到别人是怎么做的。
  总之,肯定是有人在抬水的,因为我每天无论早晚都有清洁的热水洗脸和擦身,早上擦上半身,晚上擦下半身。我肚里的娃娃太大了,无法一下子都全部擦好。每天,佣人得来倒脸盆和脚盆里的水,还得倒马桶,所以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从那个小巷子带出去,洗干净的。
  还有个公用的大房间是吃饭和会客的地方,那儿有一张大桌子,很多椅子,两张廉价沙发,还有一台老式的手摇留声机,是文福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找出来的。并不是说没有电,我们才用这个手摇的机子,因为是在战时,哪儿去找个新式的留声机?当然,说实话,这里大多数人都还没用上电,他们住在老式的泥屋或草屋里。但在我们的房子里,我们这条街上,家家户户都有电,无论是住楼上的,还是楼下的。当整个城市一片漆黑、一片寂静时,我们这里还照样开收音机,开电风扇,玩麻将牌,直到深更半夜。
  我们总是准备抓住每一时刻寻欢作乐。我们喜欢把自己想象成柏林的那些人们。我们听说那是个疯狂的地方,那儿的人们根本不想战争,只是抓住每一天寻欢作乐──赌钱啦,喝酒啦,逛夜总会啦。我们就是那样的,渴望过同样疯狂的生活。当然,这不是柏林,我们是在昆明。所以,当我们听腻了留声机里那种搔痒似的音乐,当收音机放完音乐,当没有人可以聊天的时候,当双手累得摸不动麻将牌的时候,还有什么好干的呢?我们没夜总会可去,只能上床。
  既然家国是机长,这幢房子中最好的部分,楼下的两个大房间就归他和胡兰占了。我们剩下的人就住到楼上的房间去。对我来说,这实在太不方便了,我走路看不到自己的脚,只能看到自己的肚子,所以每次上楼我都得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用脚摸索着上楼梯。
  我们刚搬到那儿时,文福和我分到的是最差的房间,两间的朝向都不大吉利。要使床的朝向吉利,唯一的办法是把床顶住厕所门,把进出的路都堵死,可那又怎么行呢?
  这就是我们的房间──可是因为视察员的老婆已经把楼上最好的房间占了,声称她丈夫的官阶比我丈夫的大。这倒是实话。可她满可以不这么说的,她本来可以那么说,“就这儿,你先挑吧。”我肯定会挑那两间不吉利的房间,以表示我的大方,而不像她那么小气,至少我会挑一间。
  所以住在这屋子里的头一个星期很不舒服。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些房间,我一点也不喜欢视察员的老婆,我尤其不喜欢她打麻将的样子。每次我出一张牌,她就扬起眉毛,说一声,“和!”最讨厌的是,每天晚上,我们还不得不听隔壁视察员两夫妻的吵架。
  开头只听见她丈夫低沉的嗓音,然后是太太的尖利的声音,不一会这女人哭起来了。文福脱下鞋子,朝墙壁扔去。但这对活宝只安静了五分钟就又吵起来了。
  就这样过了三四夜,文福就对那个女的发牢骚了,而胡兰也抱怨扔在墙上的鞋子──“像炸弹一样,”她说,“简直把我们吓死了。”过了一会,大家都争论起来了,各种各样的坏脾气全发出来了,直到后来谁也不跟谁说话,房间里没声音了。晚上,当收音机停止广播以后,我们不得不离开,各自回到自己房间里。周围静得连苍蝇撞到天花板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个问题只持续了几天,因为那视察员去视察缅甸公路的进展情况去了。后来我们听说这个地区的蚊子比日本鬼子还危险,听说才三四天疟疾就要走了他的命,所以他死的时候样子十分可怕。打那以后,我们就不得不好几天听他老婆的哭闹声。当然这一次我们不再抱怨了,文福也不扔鞋子了,我们都待她很好。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觉得已经成了生死之交。但我现在已经忘了她姓什么了,大概是姓刘或娄吧。
  总之,她走后,我就搬到他们住过的房间里去了。当然,得另外再付点钱,我从陪嫁的钱里拿出一部分来付了。花生把我存在银行里的钱汇给我了,这样我才知道原来她还汇了四百元钱到南京去了,这笔钱我从来没收到过。
  实际上,当时许多开销花的都是我的私房钱。空军不再给我们派勤务兵了,连机长太太胡兰也没有勤务兵了。这样一来我就得自己掏钱,雇了一个老寡妇做厨师,雇了一个年轻姑娘打扫卫生。另外我还出钱为她们俩租了一间以前当过厨房的小房间。
  你可以想见每当我的佣人晾衣服、倒马桶的时候,胡兰的脸色有多难看。胡兰这时已经变了很多,不再是初出茅庐的乡下姑娘,嫁一个空军飞行员就了不得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家国升一级官,胡兰也升一级!她心里满以为她的地位比我高。当她看到我雇得起佣人,她却雇不起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
  当然,我的佣人和厨师也帮胡兰干了不少活,她们打扫公用房间,为大家打井水,供烧茶或洗衣服之用。
  可胡兰还是不满足,她走来走去找地上的油污,一发现就说,“啊呀!瞧瞧这儿。”每当我邀请她和家国吃饭,她总是吃得很多,然后说,“不错,就是肉老了点。”下一次她又会说,“不错,只不过肉炖的时间还欠长。”
  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给她多少好处,她总是不高兴,总要弄得我也像她一样不高兴。
  我怀孕的第九个月,肚里的娃娃已经长成有两个那么大了,但是它还是没出来。我不担心,因为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肚子里面游泳,它的身子在转,它的脚在蹬,它的头在晃。我一唱歌,它就动起来了。它一动我就好像在梦游一般。我到菜场去买我想吃的蔬菜,它就动起来了,孩子跟我息息相通。
  每天我都为孩子做小毯子,或结小毛衣,用小袖子把打好的毛衣片连接起来。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正在缝纫,孩子在肚子里拼命踢我,踢得比以前要凶。我想象这壮实的孩子马上要落地,在楼梯上跑上跑下了,就像现在它在我肚子里跑来跑去一样。
  “出来吧,小宝宝,”我叫它,“妈妈在叫你出来呢。”我说着,孩子又踢了我一脚,我的剪刀掉在地上了,剪刀头落下去正好扎在地板上,就像一个小士兵,等着执行命令。起先我笑了,但过了一会──哎!──我觉得好怪呀,肚子里的孩子不动了。这不是我自己瞎想出来的,事情真的就这样发生了:剪刀一落地,孩子也安静下来了。
  我想把剪刀从地上拔出来,但我身子太大了,弯不过来。这时我想起了老阿婶有一回说过,剪刀掉地上是不吉利的。我记不清是什么道理,只记得有这样的故事,有个女人脑子变笨了,有个女人一夜间头发全掉光了,有个女人的独生子眼睛被树枝挖出来了,她伤心得用同一根树枝把自己的眼睛也弄瞎了。
  我干了多可怕的事啊,把剪刀掉地上了。我马上喊我的佣人过来,叫她把这把剪刀扔到湖里去。
  那天晚上,孩子还是一动也不动。我唱歌,我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它都没有反应。第二天我到医院去,医生忙活了一阵子,想让孩子快点出来,但已经太迟了。
  胡兰也去了。等医生一走,她就告诉我孩子很大,也许有十多磅重呢。现在跟我讲孩子的重量有什么用?她好像在说海里捞起来的鱼一样。这个女娃从来没哭过,从来没有透过一口空气。
  文福拍拍我的手:“至少,不是个男孩。”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但当即要护士把孩子抱过来。胡兰和文福都愣愣地盯着我。
  “我想看看她,给她起个好名字。”我认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