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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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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四日,朱学范再向杜月笙痛陈他的处境险恶,及其内心种种疑惧。杜月笙则百计安慰,仍然叫他回上海。最后朱学范以生命危险为词,坦然说出了:「我没有死的勇气!」使爱他如子的杜月笙听了,也不禁为之怃然,因此,他应允了朱学范的最后要求,让他留在香港,等杜月笙回上海更进一步安排妥当后,再叫他回去。于是朱学范作书覆告陆京士,兹志其原函全文如次:
  「京士吾兄:维藩兄带下手示,拜悉一是。师座初来之时(指杜月笙专程赴港),曾提及返沪一点,弟于原则上赞成返沪工作。且此议出自
  师座之命,弟当然服从,且弟亦愿意返沪工作。惟事实并非如是简单,第一,弟法院有案,第二,弟将来如何工作?当时李大超兄参加谈话时,弟曾提及许多实际问题。现在政治局面已完全不同,弟返沪也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昨日师(指杜月笙)嘱暂时留港。世界工联拟派代表团赴日,弟亦被推为代表团团员之一。弟曾函外交部特派员及广九总支部,此乃官样文章,于此情形下,政府『当然』不准弟前往参加。
  外界谣传以为兄与弟已分裂,实际非然,目的则一,惟所经之道路曲折不同耳。现时弟要提倡的祇有二点,卽民主政治与自由工会,这均在三民主义范围之下之原则,弟为这一种理论而奋鬪。兄于工运努力廿余年,当亦能同情这个工运论调的眞蒂,当然于此时政党纠纷之下,无法开展工作的,弟拟于理论文化上做一些工作。吾兄目前实际困难与环境复杂,弟十分同情与深切了解。吾兄与弟已有二十余年之关系,彼此了解深切,谊同手足,且多在
  师座指导之下工作,一切多承关照协助,至为感激,还请
  宥谅,专此卽请
  台祺弟范上三十五年三月十五日          
  嫂嫂均此」
  在这封信里有一处显著的错误,由此可见朱学范当时的闷瞀忳忳,方寸大乱。那便是当时正三十六年三月,他却写成了三十五年。
  投共者的矛盾痛苦
  朱学范发出这一封信后,不久杜月笙便遄返上海,再为爱徒连络安排,而朱学范倒也能恪遵师命,在香港等候佳音。直到翌月中旬,滞港将近一月,忽有一日,他坐黄包车由西而东经过皇后大道,突被汽车撞上,使他一觔斗摔下地,稍微受了点伤,于是便由闯祸的将他送进玛丽医院,住院治疗。
  时值英国国会访华代表团访问竣事,道出香港返国,他们听说有一中国「民主人士」,在港遭遇神秘车祸,受伤住进医院,因而便手捧鲜花,齐赴玛丽医院慰问。香港各报各通讯社,认为这是很好的政治花边新闻,于是翌日中外各报,纷纷揭载。又演成了一段口耳相传,街谈巷论的「热门消息」。
  其实,今日事过境迁,就事论事,益以本文提出的种种证据,可以说明当年各报绘声绘影的「神秘车祸」,政治因素,迫使朱学范投入共党怀抱,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无稽之谈。
  因为,以常识而论,有意撞车杀人,尤其是汽车撞黄包车,在香港皇后大道上,朱学范能够不死,仅受轻伤;在事实上决无可能。其次,倘若此说勉可成立,那么,朱学范四月中旬违背师命,自香港潜赴法国,他一路上写给杜月笙和陆京士的信,百分之百会提起这件「神秘车祸」,而以此作为违命出走的口实。
  然而,朱学范自香港而西贡、巴黎、伦敦,一共给杜月笙写了两封信,陆京士则收到四封,除了他在西贡致杜月笙一函,不知散失何方,在其余的六封信里,决无一字一句提到车祸的事。
  不仅如此,据朱学范信中直承,他的「不得不走」,系与「外交部施以压力」有关。朱学范在巴黎致其乃师杜月笙函中曾谓:
  「……这次在香港,本来不拟来欧,尊(遵)嘱留港,后来自
  师座返沪后,香港外交部办事处已在设计吊销生之护照,并要港政府交涉,解送重庆法院归案。生怕港政府挡不住,同时他们(指港府)示意要生卽离港,在这种情形之下,生祇有离开香港到法国。……」
  四月十六日,朱学范自西贡致陆京士一函,他在函中劈头便说:
  「京士吾兄:本月月初以后,外交部继续施以压力,结果弟不得不走。弟为本身生存,决不愿做无谓牺牲。弟当时没有走的打算,所以这一次很突然苍(仓)卒,而所带的钱祇有几百元美金,这一次出去,是列次最惨的一次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事实要我走,要我离开,就是身无半文,也得走。……」
  在上一封信发出一个半月后,朱学范到了巴黎,又有长信给陆京士,再度追述突然离港的经过,他说:  
  「……这一次离香港,也是出于突然,我正在外交部办事处接洽赴日本去的事,(在前一封发自西贡的信上,朱学范提到有关于他赴日一事的缘由,原文如下:『……这一次世界工联赴日代表团,弟是代表之一,结果弟未能邀准,无法参加。但是弟决不在报上作一些宣传工作,这无非希望政府对弟有一些谅解,同时也不要使
  师座、开公(吴开先)与兄处境太难。结果政府也没有谅解我,逼得弟只有离港赴欧这样与(于)政府没有益处的,而弟更不愿在外面国际上再有什么攻击。但是我到了欧洲不得不说几句话,我不能装哑子。事实上弟不得不走,而心理是矛盾的,但是这是出于被逼,有什么办法呢?……』)后来知道政府要扣留我的护照后,同时向港政府交涉,押送重庆法院。我与律师请教,照贪污的条文可能判十五年到死刑罪名,弟正眞(眞正)贪污可能不判死刑,而因政治关系而加以贪污之名,可能判重刑,一条就是死刑。弟为生存起见不得不避开,弟对于死还没有勇气!所以这一次走实为求生存,弟不愿死,这一点弟求吾兄之谅解弟这样做也许使师座、开公与吾兄更困难,但是弟要求生存,有什么办法呢?弟实内心痛苦得很。」
  朱学范口口声声说他是被逼出走,实际上所谓贪污罪可能判死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莫名其妙。姑置杜月笙南来所携的保证不论,卽令保证无效,朱学范旣然并未贪污,他怎可能因贪污罪处死?而且以杜月笙十八年来待他之恩泽深厚,杜月笙怎肯拉他往死路上走?
  唯一被他指为事实的是「外交部要扣留护照,向港府交涉押解送重庆法院」。实则这两件事依他的说法也是在进行阶段,是否属实,无从求证,而且卽令千眞万确,那么,便在他这同一封信的后段,他竟「为政府打算」,跟陆京士讨论起如何制止如他这种伪代表的办法,眞是匪夷所思,千古奇谭。朱学范这一封信的后半段说:
  「我们是好弟兄,好朋友,弟回想过去,吾兄与弟早(朝)夕相见,遇事不论巨细,无不共商,社会上看法,京士学范,都以为一体也。现在到此地步,研究是谁的错呢?也许是我的。这种变化太大了,也许我们将来年纪都大了,头发都白了,吾兄与弟再讨论一次这一次的经过,也许很有意味。
  「我这一次出来,于实际上是逼走。现在到了欧洲,不出席会议是不可能,现在我已骑上了马背,一时怎么跳得下来?而况后面还有人用鞭在打,打得我离开香港,打得我去开会,打得我要开口说话,这是何等痛苦与痛心呢!……(原文如此)。
  「现在要吊销护照,但是我要一张普通护照,否则我怎样可以旅行呢
  「现在政府所提否认代表、押解回国、吊销外交护照三件事,第一第二办不通的,弟为政府打算,徒使国际上办不通,使政府难堪,不如不办。第三点可以办的。在捷京会议中弟当然留心,但是这提案是WFTU(WorldFeder        tionofTr        deUnion包括英美苏三国的世界职工同盟,极有力量)提出的,我有什么办法?这次派安辅廷当代表又是一个难题。此请
  勋安弟范上五月卅日」        
  在这封信里朱学范自己提供意见,他说:「第三点可以办的」是什么?不正是他再四埋怨「被逼出走」的外交部吊销护照那一着吗?朱学范当时神思之恍惚心情之矛盾,旣可哂而又可怜。
  当伪部长还得当班
  自食恶果,投身魔窟,那些误投罗网的可怜虫,他们在沉溺之先,其心理状态如何。朱学范在西贡致陆京士的那封信上,尤有这么一段眞情流露的抒写:
  「……现在弟犹在做梦,究竟这一个(梦是)什么梦呢?弟深谅解吾兄的苦衷,但是现在弟已经在梦的中途,祇希望这一个梦不是一个太凶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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