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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马罗神父的罪恶-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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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若昂先生干的好事?”塞拉芬把他那对色迷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 
  “我看不是,”另外一个仆人傲慢地说道。“若昂先生前一个时期一直在里斯本。这是镇上某位绅士干的好事。你知道我疑心是谁吗,塞拉芬先生?” 
  但这时,热尔特鲁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大声说道,送葬的队伍已经接近墓地,要两位先生快去。两位仆人马上离开酒馆,在出殡的行列走进墓地,第五十一篇赞美诗唱到最后一节时赶上了他们。若昂·埃杜瓦多手里拿着一支蜡烛,紧跟在阿梅丽亚的棺材后面,几乎碰到了它,眼泪汪汪地注视着覆盖着棺材的丝绒棺罩。小教堂的钟凄惨地敲个不停。雨还在下着,不过已经不太大了。在墓地令人伤感的静穆中,人们都默不作声,在松软的地面上迈着无声的脚步向墙角走去,那里是阿梅丽亚的墓穴。它刚挖好不久,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看上去又黑又深。那个唱诗班的男孩子把包着一层金属的十字架的下端插在地上,费朗院长走到墓穴边上,低声吟诵道“天主的仁慈怜悯……”这时,面色苍白的若昂·埃杜瓦多突然脚步摇晃起来,手中的伞也落了下来;一个仆人忙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他们试图把他从墓穴旁拖开,但他反抗着,咬紧牙关呆在原地,绝望地抓住仆人的衣袖,注视着掘墓人和两个小伙子用绳子捆牢棺材,然后把它慢慢地向下放进松软的泥土之中。钉得不牢的棺材板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 
  “Requiem aeternam dona ei;domine!”① 

  ①拉丁文:“望主赐以永安。” 
  “Et lux perpetua luceat ei,”①教堂司事喃喃地说。 

  ①拉丁文:“而以永光照之。” 
  砰地一声,棺材撞到了墓穴的底部。院长用一撮泥土在棺材顶上撒了个十字;然后一边把圣水喷洒器在丝绒棺罩、泥土和墓穴旁边的草上慢慢地挥动着,一边喊道: 
  “愿你安息。” 
  “阿门,”教堂司事瓮声瓮气的嗓门和唱诗班男孩的尖嗓门应和着。 
  “阿门,”众人齐声说道。这声音嗡嗡嗡地响了会儿,然后便消失在柏树枝、草地和墓碑之间,消失在那令人伤心的一天、那十二月的寒雾中。 

  
    第二十五章
  一八七一年五月底,里斯本希亚多卡萨·阿瓦内扎饭店里人声鼎沸,一片混乱。人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你推我揉地把饭店门口挤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踮起脚,在一排排的帽子中间伸长了脖子,拚命想看到楼厅的栏杆,因为那上面挂着一个布告牌,上面登着哈瓦斯通讯社①发来的电讯。一些人满面惊恐地离去,一边对等在外面的、比较平静的朋友们大声喊道: 

  ①一八三五年由法国人查理·哈瓦斯在巴黎创办的一家新闻通讯社。 
  “统统完了!全都烧光了!” 
  从里面传出了挤在柜台边上的那些人嗡嗡嗡的说话声,他们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在初夏的那个炎热日子,从通往洛雷托广场的林荫路,到希亚多附近的住宅区的前面,再向前直到马加利亚埃斯路,到处人声嘈杂,感情激动,时时都听得到这样一些词:“公社!凡尔赛!纵火者!窃贼!犯罪!国际!”人们在说这些词的时候都满腔怒火,声音之响超过了出租马车的声音和报童兜售最新报纸的尖叫声。 
  每个小时都有新的电讯传来,不断地报告着正在巴黎街巷进行的革命战争的插曲:这都是怀着恐怖的心情从凡尔赛发来的电报,讲到了正在燃烧的宫殿、变成一片废墟的街道、在营房大院和墓地进行的集体枪杀。在黑暗的下水道里进行的复仇、使军服和工作服蒙受耻辱的毁灭性的疯狂、带着极度痛苦的狂热再加上科学的方法,企图用煤油、黄色炸药和硝化甘油消灭贵族阶级的反抗者!猛烈的痉挛,世界的末日——一份二三十个字的电讯刹那间揭示出了这样的可怖情景。 
  希亚多的人们对巴黎的毁灭感到义愤填膺。他们回忆起已被夷为平地的高楼大厦,连连发出遗憾的感叹。市政府,“那么漂亮”,皇家大街,“那么豪华”。杜伊勒利宫的被毁坏使得有些人怒不可遏,就好像这花园属于他们似的;那些在巴黎呆过一两个月的人都破口大骂,声称对那个城市的财富具有一个巴黎人应享受的权利;他们诽谤起义者对他们所看到的历史遗迹毫无敬意。 
  “想想吧!”一个胖男人大声说道:“荣誉勋位大厦竟成了一片瓦砾!半个多月以前我还和我夫人到过那儿。丢脸哪!卑鄙啊!” 
  当驻里斯本的代理人收到另一份令人更加沮丧的电讯,说到整个林荫大道,从巴士底狱到马德兰大街,还有协和广场,爱丽舍田园大街直到凯旋门都已成了一片火海时,人们的喊叫声更响了。革命者就这样疯狂地一举毁掉了那一带所有的饭店、音乐咖啡馆、舞厅、赌场和妓院!于是从洛雷托广场到马加利亚埃斯掀起了一股狂怒的浪潮。那个满足人们感官享受的极为方便的中心就这样化成了灰烬!啊,多么可耻啊!这可真是世界的末日!除了巴黎,人们还能在什么地方吃到更美味的食物呢?人们还能在什么地方遇到这样有阅历的女人呢?在干燥寒冷的冬天,高等妓女们乘坐的四轮轻便马车与巴黎证券交易所的四轮敞篷马车并驾齐驱,浩浩荡荡地从布洛涅树林驶回来,人们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得到这样一支庞大的马车队呢?多可恶啊!他们忘记了图书馆和博物馆:但是他们对变为废墟的咖啡馆和妓院的惋惜却是真诚的。这是巴黎的末日,法兰西的末日! 
  一群政客已经聚集在卡萨·阿瓦内扎的外面;他们提到蒲鲁东的名字。在当时的里斯本,他已开始被含含糊糊地称为一个嗜血的妖怪。人们在痛骂蒲鲁东。大多数人认为那些大火就是他本人点的①。但一位很有名望的诗人、《鲜花与叹息》的作者却宣称,尽管蒲鲁东讲过许多蠢话,但他还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文体家。这时大力士弗兰卡大吼一声:“文体家!一个头脑空虚的家伙。如果我在希亚多这儿碰到这个强盗,我一定把他身上的每根骨头都敲断!” 

  ①巴黎公社起义时,蒲鲁东本人已死。但蒲鲁东主义者在公社内部有相当大的影响。 
  他一定会的,因为只消喝几杯白兰地,弗兰卡就成了一头野兽。 
  然而,也有几个年轻人的戏剧本能被这场浩劫的浪漫主义色彩激发了起来。他们欢呼公社的勇敢精神:韦莫雷尔①一边伸开双臂组成一个十字架,一边迎着最终射穿他身体的弹雨高声喊着:“公社万岁!”德拉克吕茨老人怀着圣徒般的狂热,临终前还在病榻上口授命令,让反抗者使用暴力…… 

  ①韦莫雷尔(Vermorel,1841—1871):法国记者。 
  “他们都是伟人!”一个年轻人激动地大声说道。 
  旁边的一些严肃的人都在轻声低语。另外一些人则离开了,他们一想到他们在拜沙的房子被浇上煤油,卡萨·阿瓦内扎饭店成了社会主义纵火者的牺牲品,脸色便吓白了。这时,所有人群中都充满了要当局进行镇压的狂怒之情:受到国际工人协会攻击的社会需要在其宗教和保守原则的力量中寻求庇护,用刺刀把自己围护起来!开服饰用品杂货店的市民们带着拉·特雷穆尔①或奥苏纳②派头的鄙视神气谈论着“那些流氓”。有人一边用牙签剔着牙齿,一边声称要报仇。流浪汉们对那些想过王子般生活的工人们感到愤怒。他们站在有产者和资产阶级一边讲话。 

  ①拉·特雷穆尔:法国中世纪的贵族家族,以战功显赫而闻名。 
  ②奥苏纳(1579—1624):西班牙政治家。 
  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夸夸其谈的年轻人,一些激昂慷慨的人在攻击旧世界、旧思想,向它们大声发出威胁,在一些大块文章中提出要摧毁它们。 
  于是,有一批麻痹、迟钝的人希望借助于警察的力量阻止一场社会革命:而一些稍微有点知识的青年人则凭着几张报纸就想摧毁一个延续了十八个世纪的社会制度。但是表现得最激动的还是饭店的一个职员。他从卡萨·阿瓦内扎的极梯顶端向下挥舞着手杖,建议法国恢复波旁家庭的统治。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从香烟店里走了出来。正当他从这群人中间走过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惊讶的声音高喊道: 
  “喂,阿马罗神父!哦,你这个淘气鬼!” 
  他停下来,转过身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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