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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留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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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妻良母孝亲善粼抚孤仁慈光辉照昊天 
  各位领导同志对香茗的评价、怀念、认语,心香一片,感人至深。均是对于我们一家老幼的莫大鼓励和安慰。我们一定化悲痛为力量,努力为社会作出贡献,慰香茗同志英魂于极乐九天。不负各位之亲切盛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预祝各位福寿康宁。 
  苑志豪拜叩 
  这下好了,公告信让我们兄妹松了口气。云开雾散,焦虑多日的心吹拂了春风,追悼会如期如愿进行。 
第三部分 
第五章(2) 
  两个葬礼 
  天蒙蒙亮,我家兄妹就起身准备追悼会的会前事宜。二姐说父亲的房间灯亮了一夜。半夜,她不放心偷偷瞧了一下,父亲一直在看母亲的日记。早餐,看他眼睛里红红的血丝,就知道他的心再次被定时炸弹点着了,而这燃烧其实很久以前就播下了火种。日记好像一张地图,让他寻址问路,踏过一个一个若隐若现的小石块,逐步迈向模糊的目的地,将她浩渺无边的心事渐渐浮现,使他眼前的很多迷途变得清晰可见。我想,父亲终于明白母亲最后一次突然发病倒下的具体原因了。 
  母亲日记写道:10月29日——今天,又是下雨。半夜盼望千万别下雨的。前天接到了邹家的电话,通知我参加追悼会的地点和时间,让我一直没睡好。我要偷偷出去,可我病房里没有伞,出门不便。吃完早餐,我故意找了个借口,打发陪床的儿子去帮我去机关拿工资,顺便买水果。上班后主任医生查房,说我的“陈旧性冠心病”很危险,我的心脏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老机器,万万不能再发生情绪不稳,过度劳累、生气、激动、悲伤和失眠,随时可能导致骤停!医生走后,我拿着外套佯装去散步,在一楼卫生间换下病号服,溜出医院大门。没有雨伞,我只能用塑料袋套在头上,狼狈地站在雨水里招手等出租车。连出租车司机看了也奇怪,说老妈妈,你啥事情这么急,雨伞也不拿哦?我赶到龙华火葬场那个最小的殡仪馆,已经迟到。追悼会悄悄开始了,没有多少人参加吊唁,不出十几个人。本来不大的厅堂,花圈挽联稀稀拉拉。比较特殊的是,灵堂布置得好似一个剧场,几个戏曲人物丑角的面具围着死者的灵柩。来人大多是中年和年轻的人,很多挽联都是戏曲剧团送的。其中一幅挽联:“最不幸满园苗株伤化雨,最难堪一门桃李哭春风。”抚弄挽联的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哭作一团,大概是他的学生。邹大伦的妻子早已病逝而去,亲属只有一个儿子,成年了但很瘦弱,孤零零地站在遗像前,握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他骨头绵软。我注意到,来宾中除了我,竟然没有一位老战友!为什么我们忘记了他?难道他家人没有通知到?我在来宾留言簿上写下了名字,格外注明:革命战友。我的手发抖,毛笔字写得歪歪斜斜。我的挽联是: 
  等闲暂别犹惊梦, 
  此后何缘再晤言。 
  同行至今犹可想, 
  旧游何处不堪愁。 
  苑志豪,尽管你对邹大伦不理睬,不参加葬礼,你瞧不起他是个丑角,可我还是代表了你,签上了你的名。签名的时候,我耳边清晰地响起了当年你拉京胡为他唱戏伴奏的那一段,那时我们多好!我猜你肯定生气,当你读完我的日记,你便明白,你应感谢他而不是怨恨他。现在我再不怕你生气了。与死者生气结仇有什么意义? 
  当厅悬挂邹大伦的遗像也是他年轻时的,眼光平和,面带微笑,对人世沧桑好像持旁观的态度。没有比这种微笑和目光更能表达淡泊旁观的人生态度了。然后,我一直远远地站在送行的人群后面,阴雨绵绵,泪水迷住了我的双眼。我的胸口堵得慌,满满的痛,呼吸急促,两腿发抖,灌了铅似的沉,拖不动,精、气、神全部泄掉了。我害怕自己倒在这里,我挣扎,坚持大汗淋漓倚靠在门口柱子上。终于等到仪式结束了,我想,舞台上的丑角死了,该落幕了。我们都扮演了各自的角色。 
  查查参加那个追悼会的日期,正是母亲去世前两个月。 
  我一直猜测,母亲为什么一人抱病偷偷去参加邹大伦的追悼会,母亲从没向人说起过她的这次偷跑。父亲对于邹大伦的只言片语,总有看不起人的腔调,一点看不出老同学的亲昵或老战友那种感情。他们仨之间,一定是很多往事的纠缠,剪不断,理还乱。与父亲有过生死之交的大伦,又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变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丑角。母亲站在殡仪馆的那个上午,哀伤揪住她的心,往事闪电般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重叠,化入,淡出。她甚至没人来分担心灵中臌胀的痛苦和忧伤。于是,她带着这沉甸甸的忧伤追赶亡者。 
  那个湿漉漉春天的早晨,我们聚集在同一个殡仪馆,送母亲上路。 
  人群聚集在殡仪馆的侧院里,熙熙攘攘,一个接着一个的高级小轿车,空调中巴车,来者们老态龙钟的架势,一看气派非邹大伦这等小小百姓殡仪仪式所能比的,堂正,大方。吊唁的人川流不息,没有正气衰微的景象。是的,追悼会常常是一种机会,它的社交功能很像西方的音乐厅,大剧场,为多年难得见面的老熟人老战友提供了碰头说话的场地。人们看不出多么悲伤,三五成群,为重逢而兴奋着。花圈挽联布置得讲究的大厅,喧哗而拥挤。 
  父亲精心策划的、宣纸质地颇有文采的挽联,其实没多少人欣赏。亲人们刻意雕琢的细节,淹没在惯常的形式里。待到耳熟能详的哀乐响起,严正气氛骤增,首先垂首告别的一批政要人物,电视台录影机前后乱蹿,闪光灯咔嚓咔嚓,便可看出死者身份地位和应当享受的所谓规格待遇了。而这类细节,是别人最最在意的。这种细节每天在此地一次次被拷贝,说不准明天轮到了在场亲眼目睹的哪一位。人流在身边流淌,一个接着一个,大多是陌生的脸,生硬的手,阴暗的灵堂像个舞台,站在前面的父亲疲惫木然,我们浸泡在恣肆的泪水中。 
第三部分 
第五章(3) 
  千里护送 
  1942年邹大伦护送白莲去延安,艰难跋涉,一路同行20多天。父亲很清楚,她对于他的感激之情是复杂的。正如她日记记录最后送死者的挽联:“同行至今犹可想,旧游何处不堪愁。” 
  他俩仓皇离开家乡的那天早晨,母亲连最后看一眼孩子的机会都没有。甜水坊事件、警卫员叛变后,女儿托人带回奶奶那里。白莲心里充满愧疚和惶惑,彼时彼刻很像抛弃了骨肉,扔掉了一个弃儿。出发前,邹大伦拿出了一套土布棉衣让她换上,很暖和,衣服半新不旧,到哪里都不打眼。俩人商定出门在外以兄弟相称。姓刘,中国人姓刘的多,走遍天下都能遇到一家子。他是哥叫刘大民,她是弟,称刘少民。为赶时间防止敌人的追捕,他们一口气走出了山区,准备走南路奔河南。先往西南,不知不觉走到太阳老高,已是菏泽县城边,这才坐下喝水、吃煎饼。吃完东西,邹大伦带白莲来到一家小理发店。为了安全不惜改变形象,邹大伦索性推成一个光头,胡子喇碴一点,装扮成个什么呢?他打算装扮成一个小学校的杂役,毕竟在学校读过书,遇到半路有盘查,情况熟悉脱口而出不成问题。母亲装扮成文具店的伙计,卖毛笔的。兄弟俩准备去陕西职田镇找爹爹,说他当国民党的营长,找个活路。毕竟到职田去的最后路程恰巧路过陕甘宁边区,合情合理。白莲虽长期女扮男妆,可东躲西藏的,头发偏长不说,有点偏分头的意思,加上女性的脸部线条柔和细腻,太像个学生。得收拾收拾,收拾得和当地人差不多。白莲坐下,任剃头匠收拾她的头发。 
  她猛然看见了大镜子中的自己。结婚,生子,颠沛流离的三年,她没仔细地照过镜子。水边,井边,朦胧看个倒影儿,还有老百姓家破碎的小圆镜,小得容不下一张脸,只能看见局部。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人面色憔悴,头发枯槁,黄不蜡叽布满尘土,眼大无神,而眼角已有细碎的皱纹镶嵌。这就是我吗?男不男女不女的,这就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被称作白莲的人?一个在家乡的地面上不能在阳光下行走、不敢走进理发店、背井离乡逃命的白莲。顶着一颗能值5000大洋的脑袋。她苦涩地摇了摇头,我柏香茗是才22岁的女人啊。抛子别夫,痛失亲人,那千头万绪的感情涌上心头,眼窝一阵湿雾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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