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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老杀才——骂人话,犹如说老该死的。
③ 折杀——折福。做了有罪的事要折福,折到极端将短命而死。
④ 腌臜 (āzā阿扎)——本指肮脏不洁,这里是恶劣、讨厌的意思。
① 守空房——旧时称丈夫出外久不在家的妇女为“守空房”,即现在俗语所说“守活寡”。
② 淘闲气——惹气,生闲气。
① 朝奉——朝奉郎的省称,原为正六品上阶文散官,渐成封赠虚衔,宋元以后演为对地主富商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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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锡先回来,见滴珠坐在房中,默默呆想。汪锡便道:“娘子便到
堂中走走,如何闷坐在房里?”王婆子在后面听得了,也走出来道:“正
是,娘子外头来坐。”滴珠依言,走在外边来,汪锡就把房门带上了。
滴珠坐了道:“嬷嬷,还不如等我归去休。”嬷嬷道:“娘子不要性急,
我们只是爱惜娘子人材,不割舍得你吃苦,所以劝你。你再耐烦些,包
你有好缘分到也。”
正说之间,只见外面闯进一个人来,你道他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一顶前一片后一片的竹简巾儿,旁缝一对左一块右一块的蜜蜡金儿,身上
②
穿一件细领大袖青绒道袍儿,脚下着一双低跟浅面红绫僧鞋儿。若非宋玉墙边过,
③
定是潘安车上来。
一直走进堂中道:“小汪在家么?”滴珠慌了,急掣身起,已打了个照
面。急奔房门边来,不想那门先前出来时已被汪锡暗拴了,急没躲处。
那王婆笑道:“是吴朝奉,便不先开个声!”对滴珠道:“是我家老主
顾,不妨。”又对吴大郎道:“可相见这位娘子。”吴大郎深深唱个喏①
下去,滴珠只得回了礼。偷眼看时,恰是个俊俏可喜的少年郎君,心里
早看上了几分了。吴大郎上下一看,只见不施脂粉,淡雅梳妆,自然内
家气象,与那胭花队里的迥别。他是个在行的,知轻识重,如何不晓得?
也自酥了半边。道:“娘子请坐。”那滴珠终久是好人家出来的,有些
羞耻,只叫王嬷嬷道:“我们进去则个。”嬷嬷道:“慌做甚么?”就
同滴珠一面进去了。出来对吴大郎道:“朝奉看得中意否?”吴大郎道:
“嬷嬷作成作成,不敢有忘。”王婆道:“朝奉有的是银子,兑出千把
②
来,娶了回去就是。”大郎道:“又不是■衏人家,如何要得许多?”
嬷嬷道:“不多。你看了这个标致模样,今与你做个小娘子,难道消不
③
得千金?”大郎道:“果要千金,也不打紧。只是我大孺人狠,专会作
践人。我虽不怕他,怕难为这小娘子,有些不便,取回去不得。”婆子
④
道:“这个何难!另税一所房子住了,两头做大,可不是好?前日江家
有一所花园空着,要典与人,老身替你问问,看如何?”大郎道:“好
便好,只是另住了,要家人使唤,丫鬟伏侍,另起烟爨。这还小事,少
不得瞒不过家里了,终日厮闹,赶来要同住,却了不得。”婆子道:“老
身更有个见识:朝奉拿出聘礼娶下了,就在此间成了亲,每月出几两盘
缠,替你养着,自有老身伏侍倍伴。朝奉在家,推个别事出外,时时到
此来往,密不通风,有何不好?”大郎笑道:“这个却妙!这个却妙!”
议定了财礼银八百两;衣服首饰,办了送来,自不必说,也合着千金。
每月盘费连房钱银十两,逐月交付。大郎都应允,慌忙去拿银子了。
② 宋玉——战国时楚国辞赋家,所作《登徒子好色赋》中,言东邻之女慕他一表人材,曾隔墙窥视三年。
③ 潘安——即潘岳,字安仁,西晋时文学家。潘岳貌美,车行道中,妇人多围观,投给他果品。事见 《晋
书》本传。
① 唱个喏(rě惹)——旧时男子行的一种礼节,一边作揖行礼,一边声言致敬。
② ■衏(hángyuàn 杭院)——也作“行院”,即妓院。
③ 大孺人——孺人是对官员母或妻的一种封号,后来也移作对妇人的尊称,此指吴大郎的正室妻子。
④ 两头做大——妻妾分居,丈夫可把两边都做正室对待,但名分仍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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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转进房里来,对滴珠道:“适才这个官人生得如何?”元来滴
珠先前虽然怕羞,走了进去,心中却还舍不得,躲在黑影里张来张去,
看得分明。吴大郎与王婆一头说话,一眼觑着门里,有时露出半面,若
①
非是有人在面前,又非是一面不曾识,两下里就做起光来了。滴珠见王
婆问他,他就随口问道:“这是那一家?”王婆道:“是徽州府有名的
商山吴家。他又是吴家第一个财主吴百万、吴大朝奉。他看见你好不喜
欢哩!他要娶你回去,有些不便处,他就要娶你在此间住下,你心下如
②
何?”滴珠一了喜欢这个干净房卧,又看上了吴大郎人物,听见说就在
此间住,就像是他家里一般的,心下到有十分中意了,道:“既到这里,
但凭妈妈。只要方便些,不露风声便好。”婆子道:“如何得露风声?
只是你久后相处,不可把真情与他说,看得低了。只认我表亲,暗地快
活便了。”
只见吴大郎抬了一乘轿,随着两个俊俏小厮,捧了两个拜匣,竟到
汪锡家来。把银子交付停当了,就问道:“几时成亲?”婆子道:“但
凭朝奉尊便。或是拣个好日,或是不必拣日,就是今夜也好。”吴大郎
③
道:“今日我家里不曾做得工夫,不好造次住得。明日我推说到杭州进
香取帐,过来住起罢了,拣甚么日子?”吴大郎只是色心为重,等不得
拣日。若论婚姻大事,还该寻一个好日辰;今卤莽乱做,不知犯何凶煞,
以致一两年内就拆散了。这是后话。
却说吴大郎交付停当,自去了,只待明日快活。婆子又与汪锡计较
定了,来对滴珠说:“恭喜娘子!你事已成了。”就拿了吴家银子四百
两,笑嘻嘻的道:“银八百两,你收一半,我两人分一半做媒钱。”摆
将出来,摆得桌上白晃晃的,滴珠可也喜欢。说话的,你说错了!这光
棍牙婆,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怎还肯人心天理,分这一半与他?看
官,有个缘故。他一者要在滴珠面前夸耀富贵,卖下他心。二者总是在
①
他家里,东西不怕走趱那里去了,少不得逐渐哄的出来,仍旧元在。若
不与滴珠些东西,后来吴大郎相处了,怕他说出真情,要倒他们的出来,
反为不美。这正是老虔婆神机妙算。
吴大郎次日果然打扮得一发精致,来汪锡家成亲。他怕人知道,也
不用傧相,也不动乐人,只托汪锡办下两桌酒,请滴珠出来同坐,吃了
进房。滴珠起初害羞,不肯出来。后来被强不过,勉强略坐得一坐,推
个事故,走进房去,扑地把灯吹息,先自睡了,却不关门。婆子道:“还
是女儿家的心性,害羞,须是我们凑他趣则个。”移了灯,照吴大郎进
房去,仍旧把房中灯点起了,自家走了出去,把门拽上。吴大郎是个精
细的人,把门拴了,移灯到床边,揭帐一看,只见兜头面睡着,不敢惊
动。他轻轻地脱了衣服,吹息了灯,衬进被窝里来。滴珠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