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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的桨声-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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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社里会有用。我要是说一句瞎话,你掏出我的眼珠子当泡儿踩!”
    刘景桂冷冷地问道:“真是这样吗?”
    田贵可怜地说:“景桂兄弟,你的眼能看透人心,我敢在你面前说瞎话吗?”
    “好吧!”刘景桂那似箭的眼光,停留在田贵那油光的脸上,“就算你无心。不过
这影响很坏,因为没了这棵老玉米,大家就会对腐植质起怀疑,你得当众说明一下。”
    田贵急于摆脱这种穷追,站起身,虚伪地干笑道:一好,好,我检讨,我检讨。”
    “我们到树林去吧!”
    田贵在刘景桂和春枝的中间,低着头走。
    树林里,正在遍地挖着腐植质,忙着装车,根旺一眼看见景桂他们,喊道:“大家
都住手,景桂哥来啦!”
    大家的眼光都投向从柳丛进入树林的小道上,刘景桂跟春技带着田贵来了,大家拥
上前来,挤在一起。
    刘景桂只得站在小道上,拿着那棵不幸的老玉米,说道:“这棵老玉米,是非常重
要的,它证明树林里的腐植质是上等肥料。田贵把它砍走了,不管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都起了破坏腐植质威信的作用,现在就让他出面说明白!”
    田贵的脑袋耷拉得快要钻进裤裆里,嘟囔着说:“是我偷砍了的,我倒不是想破坏,
我是想拿回家给孩子烧吃。”
    “吃了得噎嗝!”银杏狠狠地骂道。
    刘景桂又说话了:“咱们大家都要提高警惕性,注意破坏活动,不管他是无心,还
是有意,反正都是破坏,都对人民不利!”
    “你走吧!”春枝对田贵说。
    田贵的脸委黄,腿像面条儿一样软,一步三挪地回家去了。
    于是,刘景桂跟春校也都脱了鞋,挽起裤腿,跟大家一起投进开发腐植质的战斗中
去了。
    银杏悄悄问春宝:“田贵是谁逮住的?”
    “景桂哥,”春宝耳语道,“他每天夜里都要各处巡逻。”
    “他的警惕性真高啊!”银杏深受感动地叹了口气,含着敬爱地望着刘景桂那高大
的身影。
    晚上,支部委员会在刘景桂家召开了,刘景桂目光炯炯的,严峻地说:“我们不能
被田贵蒙哄了,他是有意破坏,只是我们还没抓住真赃实据。今后我们要注意,有的支
部委员黑夜不巡逻,这是要不得的麻痹作风!落雨季到了,秋收也不远了,地主、反动
富农以及一切反革命分子的活动也会加多,一不小心,让敌人钻了空子,我们就会吃大
亏,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劳动,就会被淹个净光,烧个净光,留下的是一把灰,一把泪!”

二十三

    八月,运河平原的落雨季,到了最后也是最凶恶的阶段了。
    有时,夜晚瓢泼大雨,天明,太阳升起,平原上泛着金光,冒着清香的湿气,新洗
过的青纱帐绿油油的像要滴下绿滴来。
    有时,暴雨在白天突然扑天盖地急袭来了,一时天昏地暗,整个运河滩都被淹没在
呼啸着的暴雨里,但是不久,暴雨过去了,又露出一抹无云青色的天空,野花吐着浓烈
醉人的香气。
    刘景桂和春技带领着山楂村的青壮年男女,日夜住在河堤的窝棚里,时刻监督着咆
哮的运河,巡视着这保卫运河滩居民的生命与丰收的河堤,警戒着破坏分子的活动。
    一连三天没下雨了,这是一个喘息机会,但也是一个更危险更严重的战斗前夜,因
为最后也是最凶恶的一次山洪就要到来了。
    这是一场决斗!
    但是必须抓紧利用这短短的喘息时间,排除窝存在青纱帐里的雨水,农业社的小水
渠,哗哗地溅着水花,流进运河的支流和山楂村的大水池里。
    麻宝山像昏头虫似的,在屋里跳来跳去,他的地是出名的蛤蟆坑。
    “怎么有脸去求人家农业社,您那种过河拆桥的行为,把人家得罪透了!”他那窝
囊儿子,也急得跟他喊叫起来了。
    麻宝山暴躁地一摆手:“你住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车到山前必有路。”
    晚上,麻宝山找回贵去了,田野上,青纱帐里蛤蟆像大合唱似地喧叫,麻宝山听得
出,这是从分那蛤蟆里发出的声音,他的心就像被热油煎着。
    到了田贵家,院里没有乘凉人的说话声,想是都已经睡了,麻宝山只得烦恼地回去,
但刚走几步,又转身回来,狠命地敲门。
    这急骤的敲门声,吓坏了正在北屋里悄悄商量破坏活动的田贵和王六老板,王六老
板像一只耗子似的,慌慌张张钻回牲口棚,跳进那潮湿发霉的地窖里,心还不住狂跳,
手里握紧那把尖刀子,望着黑洞洞的马棚外面。
    田贵装得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神气,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问道:“谁呀?这么晚还
串门来,我都睡了。”
    “你倒无忧无虑,我也得睡得着啊!”麻宝山在外面嚷叫。
    田贵踏下心来了,他开了门,麻宝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瞪着眼睛喊:“我的地
里像水洼子了,你倒想办法帮助我排水啊!”
    “我有什么办法?咱们讲下的互助条件,只有种地,没有排水这一项。”田贵沉下
脸来了。
    麻宝山气疯了,叫道:“你过河拆桥,我们爷儿俩给你做了多少工啊!”
    “我也没白支使你们,”田贵骨碌着三角眼,“我买了肥料跟新式农具,你们做的
工我给工钱!”
    麻宝山一把抓住田贵,狠狠地说:“白眼狼!你给我们工钱。”
    “明天算账,我欠不了你多少!”田贵掰开麻宝山的手,“砰!”地一声关了门。
    麻宝山气得头蒙了,腿也软了,他照田贵的门上阵了几口唾沫,一步一挪地往家走
了。
    “宝山!”背后一个开阔的声音。
    麻宝山回过头,见是刘景桂,他站住脚,默默地垂下了头。
    “怎么样,需要帮助吧?”刘景桂真诚地问道。
    “需要。”麻宝山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似的。
    “宝山,”刘景桂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说,“你跟田贵搭伙,就是跟白眼狼交
朋友,你能斗得过他的鬼点子?眼下不是明明白白,庄稼快熟了,用不着你了,就翻了
脸。”
    麻宝山跄跄踉踉回到家,躺在炕上,心里很乱,反反复复睡不着。
    麻宝山走后,王六老板又从地窖里出来了,他一听田贵说到刚才跟麻宝山吵嘴,就
点着田贵骂道:“你他妈的就会坏事!丢了麻宝山,不光是没人死牛似的给你干活,还
少了一个掩护。明天给麻宝山赔礼去!”
    田贵被骂得说不出话。
    跟着他们又继续讨论破坏活动的问题。
    “现在河堤看守得像天罗地网,要去执堤就是去找死,等完秋给他们放把火就是了。”
田贵说。
    “你胆小怕死!”王六老板鄙视地说,“好吧!就不去执河堤,你去把村东的大水
池子扒个缺口,虽说淹不了多少地,村子得让水泡了。”
    田贵吭吭哧哧地说:“这怕也不行,水池子的堤上堤下也埋伏着民兵,不容易找到
漏洞,我看还是别冒这个危险。”
    “你试试看看去嘛!”王六老板暴怒地一跺脚。
    田贵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怕这个魔鬼似的王六老板,他后悔留下了他。
    第二天傍晌,他等麻宝山给排水队员回家烧水喝,追到他的家里,麻宝山一见他,
脸耷拉了下来,像盖上一层霜。
    田贵做赔罪的笑脸,低声下气地说:“昨晚上我刚睡醒,昏头巴脑说了那些没心肝
的话,我知道你生气了。你走后,清醒过来,感到真对不住你,现在我给你认错赔罪来
了。”
    麻宝山眼也不看他,说道:“你不用说这些甜言蜜语了,我看透了你,你是个过河
拆桥的人。”
    “宝山哥!我跟你发誓,”田贵受屈地叫,“我要是那种黑心的人,你挖出我的心
喂狗!”
    麻宝山摇摇手,说道:“你也不用多说了,咱们现在就算账。”
    “宝山哥,咱们等完秋再结账,”田贵委婉地说,“我已经看出苗头,咱们的庄稼
比社里的强得多,不能因为我这几句狗屁话伤了和气,破坏了咱们的互助组。”
    这一番话,打动了麻宝山的心,他脸上的态度变了。
    田贵溜溜回外,然后弯下腰,诡秘地说:“有一天我悄悄听见根旺跟张顺说,他们
要提高公积金,减低土地分红,这明明是刘景桂跟春枝怂恿他们,拿他们当传声筒。我
知道他们在劝你入社;我也不是阻拦你向前发展,我是提醒你,看清脚步再下脚。”
    麻宝山心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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