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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尔,一大片雪花迎古辟风扑面吹至。
古辟风扬左掌拨去——
左掌。
佟潜全神盯视古辟风的左掌。
赫然看见那尾指旁长着第六根小指头。
“出来吧。”古辟风的声线沙哑而温柔。
佟潜心头再无疑问,霍地跃下——
“师父……”
※※※
“师父,我还道跟你再无相见之日了……”
“很好。当初我不过教了你三年,想不到……”
“师父……唉,差不多二十年了……”
“……”
“啊!师父,你的脸……!”
“很吓人吧?……鼻子也削掉了。”
“是谁……”
“是我自己。”
“啊……”
“当年的顾悲鸿已死。今天这个满脸刀疤的无鼻怪人是古辟风。‘鬼拳’古辟风。”
“……”
“为师当年的说话,你没有忘记吧?”
“徒儿当日年纪虽轻,却未曾忘记师父的豪言壮语——”
“再战江湖,扬名立万……我今天的确做到了!”
“对……但又何必……”
“你也收了个好徒儿。”
“是的。”
“很好,很好……唉,说真的,你实在太……”
“……”
古辟风再度拢掌入袖,步去。
“也许有一天,你会是我最可怕的对手。到了那个时候,不要留情。”
※※※
子时已过。
佟潜仍然呆立在那茫茫雪街上。发上、胡须都沾满了雪花。
悲凉的眼神,凝视古辟风消失的方向。
※※※
日出。雪止。雪融。
“武勇学会”。
佟潜推开一间偏房的门。
满室药香。
路小宇酣睡。右肩裹着层层白布。
佟潜坐在床边,凝视爱徒,心头思潮起伏不定,往事前尘如狂潮袭来。
一双凝视的眼似有泪光。
路小宇醒转,发觉师父正坐在身边,连忙道:“师父,早。”
佟潜无言看着自己的双拳。
“师父……什么事?”
佟潜站了起来,踱步到窗户前,把纸窗推开,迎入清风和阳光。
他负手背向路小宇,默默无言。
※※※
京城内渐渐又热闹起来。
佟潜战和步渊亭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义和团“大师兄”惨死洋枪下一事却少人谈论。
“佟潜”跟“武勇学会”,成为这几天城中最多人挂在嘴边的两个名字。
城内本来有不少武师,原拟过了春节元宵,便要到那所孤清的“武勇学会”找碴儿,把那块金漆牌匾给拆下来。他们现在当然咋舌不已,更庆幸自己新年头有好运道。
十五。元宵。平日冷清无比的“武勇学会”今天实在忙乱得要命。九斤忙碌地把各样大小礼品搬进内室,路小宇则更要带伤把一些来访的武师和流氓头子拒诸门外。
春节贺帖如雪片飞至,还有不少赏灯宴会的邀请函,大堆大堆的叠在佟潜的房间内,一封也没有拆启过。
佟潜默坐室内静养。
路小宇好不容易把来客全打发了,气呼呼地步回内堂,走到佟潜房间。
路小宇推门而进。
“师父。”
“坐吧。”
师徒两人默然对坐。
“师父,恭喜。”
“……”
“师父……过了今夜元宵,陆续便会有人来拜师……”
“……”
“师父……”
“你想问便问吧。”
“……”
“你是想问:我这样做,为了什么?”
“是的。”路小宇壮着胆子道:“我觉得师父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做的也必定是不平凡的事,想得到的也绝不会是寻常的东西……名、利……”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问……我早应该告诉你。”佟潜说着便把书桌上那部手抄《仁学》拿起,递了给路小宇。
路小宇好奇的接过来,翻开,发现当中夹着一封信札。
“打开它看看。”
信纸打开,上面满是刚劲豪放的字体。路小宇看看下款,写着:“弟谭壮飞谨呈”。
路小宇细读信中所述,越看越是眉飞色舞,不禁紧捏信札,凝视佟潜。
“师父,原来是这样……师父……”
佟潜微笑。
※※※
谭兄,我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一切还要靠你们。
您还在努力完成《仁学》吧?
时间似乎在追赶着我们。
※※※
同时,谭嗣同正在南京隐居,闭户养心,倾其毕生之力,全神著写其代表作《仁学》。
这是由于去年(光绪二十二年)二月及四月,他分别与维新派领袖梁启超及当今帝傅翁同龢面谈,得到了更多维新变革思想的新冲击之故,因而发愤著书办学,全身投入了维新改良的洪流里。
纵是粉身碎骨。
※※※
“噗”的一记沉响,佟潜右腿轻轻一弹,印在袁式丰的胁下,破去了袁式丰最后一招华山拳法,“二郎担山”跃身旋转劈拳。
袁式丰滚落地上,捂着腰胁,一脸冷汗,却见佟潜一张木然的脸庞,绝无半丝胜利的得意喜悦。
——两个多月以来的第十七个了。
“武勇学会”大厅侧还坐着其余四名早被打败的武师,此刻看见同来最后最强的一人,亦不过三十招即败了下来,更觉颓然,连忙走出扶着负伤的袁式丰。
“得罪了。”佟潜拱手说,语气中仍是不卑不亢。
袁式丰等五人互望了一眼,都心领神会,齐声道:“佟师父,我们服了。”
袁式丰拱手道:“名下果无虚士。咱们五人满以为佟师父不过打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也没啥了不起,便一心连袂而来,显显什么叫真材实学,不想……在孔夫子庙门前卖文章了……告辞!”五人随即互相掺扶,朝着大门走去。
“请留步!”佟潜挥手喊道。
五人大异,回首。
“五位的武艺,皆是名门正派的真功夫,何必妄自菲薄……”
“唉,技不如人,还称什么功夫……”
“不!”佟潜正色道:“武林之中,莫不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武功之道,难道不过为了分出一个天下第一?那又有什么意思?对国家,对百姓又有什么助益?武林中人,若能排除门户之见与好胜之心,大家虚心切磋,共同研究进步,并将所得尽数传予后进,而不是怀秘自珍,我国武林,才能不断茁壮成长!其时,天下武风大盛,人人习武强身保国,岂非我国之福?还有谁可欺侮我中华儿女?这正是我们‘武勇学会’之最大宗旨!”
五名武师越听越是神往。
佟潜续道:“故此,‘武勇学会’不分派别,只要有兴趣研习武术者,莫不欢迎!敝会于今正缺乏教授的人材,而诸位的武功极是扎实深厚,若助在下教导本门子弟,正是卓卓有余,不知各位是否赏脸?”
五人又互望一眼,各自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喜悦兴奋之色,便一起道:“求之不得!”
佟潜笑了。
“华山派”拳师袁式丰;“五行刀”李海山;“少林巁峒派”的蒲同兴;“昆仑派”西域高手文浩天;还有岭南名家“莫家拳”的嫡传弟子莫二弟。
此外,上月已加盟“武勇学会”的有“柳州剑”曾我及“寒山散人”严在田,加起来便是七人。
两个月来,己有三十二名弟子拜师,其中有九人更是带技投师者。
还有经谭嗣同介绍而来的数位在京的湖南藉名儒,答应闲时在会内教授弟子们各种学问,以求弟子能文武并进。“学会”二字更特别不同凡响了。
“武勇学会”的发展,比佟潜预期中更迅速。
——这只是个开始。
※※※
这还是个开始,然而佟潜已感受到,一股压顶而至的不祥感越来越接近。
就像这个下午。
风和日丽的仲春。
京城内,市集热闹,人马沓杂。如云的仕女,棋布的商贩,都趁这鸟语花香轻风送暖的天气出来活动一番。
佟潜正是其中一个。
他身上穿的仍然是一袭旧挂衫。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挤在热闹中的落拓壮汉,正是最近的武坛彗星佟潜。
佟潜并非刻意钻进闹市人丛中。他只是希望摆脱背后一双灼灼的目光。
——嗯,还在。
他清楚感觉到那股慑人的注视,甚至几乎能够辨别出目光的来向——只因那并不是普通目光,而是带着森然迫气的厉视!
自从“战和”步渊亭,“武勇学会”广招门徒及拳师教习以后,这股无形的监视便开始间断出现。
监视的人固是不寻常;但更不寻常的,是此人背后的庞大势力!
自决定上京开始,佟潜便早已有了接受这种压力和监视的准备。
却想不到来的这样快。
于是他一心一意努力在人丛中左穿右插。
那目光的迫力却仍穷追不舍,只是时强时弱,却绝不离佟潜的项背。
佟潜钻出闹市,穿过穷巷,跃过死胡同尽头的石墙,步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