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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觉醒-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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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如何?”

徐福哈哈大笑,“我乃方外之人,本来就无仕官之心,至于为何在龙渊阁嘛,公子日后便知。”他突然间又正色肃容,“我不过是早生了几十年,多了这许多经验阅历,又哪里说得上什么奇才,公子天资聪慧智勇双全,加以时日,必为不世之栋梁。哎,我们先不说这个,公子此番可是第一次回旧大陆?”

“正是。”萧弈天点点头,“先生可有什么指教?”

“公子须牢牢记住,旧大陆吏治不比行省,官员大都昏聩爱财,腐败之风盛行,公子从广州到北京一路上少不了要与他们打交道,这点却万万不可忽略。”

“依大明律,贪污受贿折银八十两即是死罪,他们怎能如此大胆?”

“公子有所不知,”徐福叹道,“当今天下,贪官污吏相互勾结欺上压下祸国殃民,不出京城十里之外大明律法便已无能为力。故太师张公行‘一条鞭法’,丈量天下农田,无论达官贵胄,一律依土地面积与产出征收钱粮。可就是这样一条造福社稷的律令也受到地方官员们重重阻碍难以执行。行省每年两千多万税银,又有多少入得了太仓库?西北军备急缺资金,宫里却依然大肆挥霍。自万历陛下以降,文官爱财,武官怕死,长此以往,大明万里江山何以为继?”

萧弈天却是默不做声,等两人又走了几步,才未置可否地问道:“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

“先贤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轻。”徐福嘴角微微一扬,朗声说道:“想我泱泱中华,从先祖炎黄二帝算起,立国四千年有余,秦汉之霸,隋唐之威,统八荒而御六合,狄戎蛮夷不无宾服。有宋一代,积弱难振,檀渊盟,靖康耻,先有契丹北踞之忧,后有女真破国之辱,蒙古铁骑,破关灭国,天下黎民受得何等苦难。幸得我太祖洪武皇帝,驱除鞑虏,光复中原;又得成祖文皇,遣靖海侯出西洋使万国,方建今日之万世基业。民富则国强,国强则外侮不至,若是朝纲败民怨起,恐杞人之忧不远矣。”

萧弈天点头叹道,“我们人微言轻,就算有这报国之心又能怎样呢?”

“这当然不是一个行省总兵所能够做的。”徐福意味深长地说:“只有获得政治上的权力才是实现抱负的最好途径。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往回走吧。”

西元1583年9月7日,北京,紫禁城,司礼太监冯保住处。

冯保倚窗坐在棋枰前,手拈一枚白子,出神地打量着眼前的残局。窗外桂香轻飘入室,房间里书画长悬布置雅致,诗情画意油然而生。

鸟笼中传来声声娇啼,把冯保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这局棋乃是多年前与首辅张居正所奕。两人都是棋坛高手,一番争斗竟杀出难得一见的三连劫,循环往复胜负难定,最终握手言和。司礼监与文渊阁的密切合作也在这局棋中拉开了序幕。

世间已无张居正,冯保幽幽叹了一声。张居正的卒去使得十年来两人苦心构建的权力体系猝然崩溃。朝堂上下,积怨已久的顽固派与那些追权逐利的小人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一个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同盟。

太师张居正,那个一度重权在握、天下无人胆敢忤逆的首辅大臣,过世不过一年,便已被加上欺君毒民、接受贿赂、卖官鬻爵、任用私人、放纵奴仆ling辱缙绅等多条罪状,归结到一起,便是结党营私,居心叵测,妄图把持朝廷大权的弥天大罪,褫夺太师官阶,三个儿子都被罢官,门下众人无不作鸟兽散,而今单凭自己掌握的司礼监和东厂又怎能与强大的文官势力长期对抗?

屋外远远传来大队人众整齐的脚步声,在禁宫空旷的长廊中幽幽回响。冯保浑身一颤,一声清响,手中的棋子落在了青玉棋盘上,恰好停在劫材死地。

门口的竹帘被粗鲁地一把掀开,帘后现出大汉将军们闪亮的黄金甲,这些禁宫武士面无表情地排成两列,手扶剑柄巍然肃立。冯保认出了人群中那名满脸狞笑手秉圣旨走上前来的青衣宦官——他是司礼监的人,自己平素最为信任的手下。

“上谕:司礼太监冯保,犯欺君蠧国等十二条大罪,本应判处极刑,姑念尚有微功,从宽发往南京闲住。钦此。”

冯保只是疲倦地笑了笑,起身取下鸟笼,轻轻打开笼门,“走吧,你自由了。”

当日晚,北京,首辅王锡爵宅中。

一张楠木方桌端端正正摆在密室之中,上首坐着王锡爵和许国两位大学士,下首依官职围着十余名身着便服的左班文臣,俱是朝中死硬的倒张派。

王锡爵从桌上端起一杯清茶,得意地抿了一口。“冯保应该已经在流放南京的路上了吧,哼哼,张居正死了,冯保抄家流放,看看现在谁还能够和我们作对。”

“王大人,东厂与锦衣卫如今都在我们掌握之下,不如派人赶上去,把那冯保——”一名官员倾起身,右手成掌在脖颈间一抹。“不要留任何机会。”

“没这个必要。”许国沉声道,他是文渊阁次辅,除王锡爵外地位最高的文官。“冯保已成丧家之犬,圣上现在正对张冯一案焦躁不安,赶尽杀绝反而是暴露我们自己。旧势力已经在我们面前土崩瓦解,现在关键趁势是把张冯两人最后残余的党羽一气除掉!”

“不错,首先是戚继光。”王锡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此人总督蓟州军务,经略京城东北防务,手中握有十万精锐之师。张居正一死,他还能听从谁的摆布?现在的戚继光就是伏在北京城门外的一头猛兽,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暴起反噬。当务之急就是要先下手为强,奏请皇上削去他的兵权,或者调出北京。那时候他一个小小总兵又能做什么?”

“我们可以参奏他与张居正图谋作乱。”又一官员道:“就算没有他们谋逆的证据,他们却有谋逆的实力,这莫须有之名嘛,哈哈……”

“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有人低声说道。

“不用担心。”王锡爵笑道:“东厂、锦衣卫、禁军、京军,城中所有的要害部门无不在我们控制之下。只要在朝中没有人能和我们抗衡,皇上还不是一样在我们掌握中?当然,你们定要切记,不到鱼死网破之际,绝不可轻易暴露我们的真正实力,谋逆作乱之罪名可也不是等闲。”

“我却担心另外一个人。”许国突然皱起眉头,“西洋总督申时行!”

“有这么严重吗?”王锡爵一怔,“一个小小的行省能够破坏我们的计划吗?若是他们胆敢和我们作对,大可起倾国之兵将其尽数戮灭。”

许国摇摇头,“申时行乃张居正所亲手提拔,西洋文武官员也多为张居正的门生,西洋百姓受张居正治下重工商轻耕织政策蛊惑,大多对其忠心不二。何况西洋行省远及天涯,我们的势力难以企及。近来西洋屡有征战捷报,每年税额更是高得惊人,可见他们军力财力尽皆不弱。再者,通往西京途中都是水路,帝国军队缺乏训练不习水战,若是与西洋军交战根本不堪一击。”

王锡爵不耐烦地来回走了几步,“那你的意思究竟是?”

“西洋税船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到达北京,到时候我们可利用这笔款项大大增强我们的实力,随时作好迎击国内叛军的准备。至于西洋方面嘛,没有了张居正撑腰,朝中那些老道学们还不拿他们说事?我们的人也要积极支持响应,奏请皇上废除西洋行省的诸多特权;同时,派人与申时行接触,争取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若实在不行,就允诺日后大人执掌天下之时,他可在西洋自立为王,依朝鲜例称臣纳贡。”

“唔,此言甚善,想那申时行定会答应。”王锡爵抚掌大笑,众官员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位大人,那些阉党真的可以相信吗?”有人怯生生地问道。

“他们不会比那些蒙古鞑子更可靠。”王锡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语气也随之转冷,“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同时依靠这两方面的力量。等到大局已定,你我共享荣华富贵之时,鞑子嘛也许还可以与之划地分治,这些阉贼却必须一个不留。”他停了停,又开口问道:“杨巍杨尚书,你此次回京,可有带回什么消息?”

被点名的官员站起身,抱拳颔首向两位大学士行了一礼,“属下此行见过了蒙古瓦剌部使者和锦衣卫几名密探,为大人带回了需要的情报。瓦剌人已经重新集结起蒙古诸部的大同盟,其势力在长城外东西横亘超过两千里,十万精锐蒙古突骑随时待命。”

“随时待命?”许国不由哼了一声,“他们不是从去年夏天就开始攻打九边镇了吗,怎么现在还停在关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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