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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1期-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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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桐升麻子一只手提着那个差不多可煮一升米的铝鼎,一只手背在背上,头就要碰到地上似的,走到玉和门边,玉和老婆会意,给他鼎里舀了几勺水,他似乎说:难为了。意思是感谢了。 
  我看见他一只手提着那个差不多可煮一升米的铝鼎,一只手背在背上,头就要碰到地上似的,走到自己门边,穿着草鞋,或者干湿鞋,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门槛。 
  后来另外一只手就拄了根木头。 
  你叫他,他也不抬头。 
  我也懒得叫。我还希望谁也不用打招呼,彼此擦肩而过,一有人对我热情,我除了笑笑,竟然还得按辈份称呼迎面笑来的人。他们比平时更热情了。 
  每次我下车,差不多都是黄昏。牛羊鸡鸭都被往家里赶,万物都渐渐轮廓模糊,河面也不清亮了,仿佛河水流了一天,也累了,而要休息似的,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桐升麻子的头几乎碰到了地面,和下面有人拉他一样,像那硕大的冬瓜垂下来,再垂下来,直到把土压了一个小坑,把冬瓜藤拉得紧张绷直,随时可断。 
  但是冬瓜藤没有那么容易断。就算把冬瓜摘下来,藤也不断。只有等到炎日过去,水分蒸发,秋风萧瑟,霜冷长河,万物凋零,它才干枯委靡。叶子用手一揉能簌簌碎落,藤也变脆,一折便断。不过也没有谁去折,男孩爱钓鱼、捉鸟、钻果园,女孩爱跳田、摘花、过家家。来年开春,大人在冬瓜架子底下种上新的蔬菜瓜果。寒暑交替,日月升降,架子上冬瓜藤一层一层重叠交错盘结纠缠,又混杂了南瓜藤,娥眉豆藤,苦瓜藤,刀把豆藤,丝瓜藤…… 
  在太阳光辉里,这些藤蔓细足深深嵌入被风和雨和日月综合作用成黑色且有点腐朽以至根部长出细小木耳的木头架子上,垂下无数娥眉豆,垂下丝瓜、南瓜,垂下爆裂后火红似花的苦瓜……也垂下又矮又胖常用以骂人的冬瓜…… 
  据说桐升麻子隔三差五在清冷川色或一片漆黑里,从从容容地,今天提走丝瓜,明天抱走南瓜…… 
  丢失了瓜果蔬菜的主人,岂有不骂之理。本来桐升麻子也不必挨骂,要是看见是他偷的,也没人骂,偷了就偷了。但是万一是另外好吃懒做的人干的好事呢?所以,岂有不骂之理。 
  也不是破口大骂。那是骂街的方式。骂贼则别有一种风情。 
  骂声在屋檐与屋檐间穿梭,在群山中,在山外群山隐约。在水面与满河白鸭子嬉戏。穿透长年深绿逼人的大杉树林,蔓延各处…… 
  倘若对面山头也有人骂,那一唱一合,仿佛两道怒泉从高山绝涧间流出,又汇集一处。那不懂本地风俗方言外乡人,要疑心这是在对歌了。又会疑惑,两个妇人对歌干什么呢?而且歌里那股奔驶而出的愤怒,悲伤,无奈,又是在作什么? 
  提起这件事,那种抑扬婉转的情调,毫不重复的骂词,竟有一种奇妙,使我感到词语的贫乏,实在无法形容。 
  这些浮荡在黄昏景色中的骂人歌声,也终于在桐升麻子翻身上床之前,或之后,近抵眉前。 
  他耳朵不大好,不一定能听到。 
  可是他也驼背,上床也不一定就睡死了,况且骂声不绝如缕…… 
  直到有一天,(是夏天?是秋天?反正是有鸭子的季节)常年遭受菜蔬被窃之苦的人家才算松了口气。那天,院子中心,大巷弄旁边喧闹异常,从大巷弄口子上斜身子能看到一团团五彩碎纸云尘。那是鞭炮是半空中爆裂后所形成。砰砰砰砰的鞭炮声与桐升麻子屋前鼎沸人声相应和。 
  我踮足看到桐升麻子躺在厅屋里一床席子上。 
  我又一次仔细地看到这座坐镇大院子中心的老屋。一共有两间。一间是木板做的,是厅屋。相当于客厅。另一间是青砖砌的,是房屋(卧室)。……跟我以前看到的一个样。 
  同时,太阳光(?)照着厅屋里的沟沟壑壑,抬头看晃人眼睛。桐升麻子和躺在一幅沙土地图上一样。横断山脉,长白山脉,近点的雪峰山脉;长江,黄河,近点的资水,在他身下排列蜿蜒。 
  第二天,木匠做好了新鲜的棺木。小伙子给涂上墨汁。桐升麻子被装了进去。他的驼背怎么处理?至今依然是个谜。 
  来自村中的意见,推选出高年硕德的老人,主持了丧事。出山那天,膘壮的人们抬了棺木,瘦小点的手持大铳,在天空中訇地炸响,冒出几缕蓝烟。锣鼓、唢呐、钹,人,畜生,众声相和,热闹了溪水平衍的两岸…… 
  坟山据说是桐升麻子亲自选好的。在朝阳庵右侧。左有茶林,右有水井,前有溪流,后有重山。“沙环水抱,”风水先生说:“这个娘卖×的,葬了股好坟。” 
  置棺坑前面,桐升麻子埋着一块砖头,一个鸡蛋。迷信的说法,砖是金砖,来世财运亨通;鸡蛋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四时神髓,要是起了血丝,来世必荣华富贵,为人上之人。被挖坑的一锄头勾了出来:  “信什么迷信……”  砖头落入水田。鸡蛋也摔破了,马上被一群蚂蚁爬满了。我看到有黑色山蚂蚁和小红蚂蚁。 
   
  我最难忘一双女人的手 
   
  一九九九年,人们所说的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会远吗那时候,我在湘西南和一个女孩恋爱。有一个下午,我走进奶奶家的木板房子,发现屋里真黑。灶台边却有一双很亮的眼睛。那个人身子小小的,灶火的红光照在她脸上。我问坐在一旁的姑妈,这就是樱子吗?姑妈笑着对小姑娘说,叫哥哥呀。 
  在此之前我见过樱子几次。那时她很小很小,但是她的眼睛很大很大,有一对罕见的单眼皮。我跟她说,有一次在堂屋里,我轮流背着你和你弟,满屋子跳,像只袋鼠。她咯咯直笑,又说,一点也记不得了。 
  又问她多大。说是满十一岁,吃十二岁的饭。一九九九年冬天的最后几天阳光像一群毛茸茸的小鸡跑满资江之滨那个小城的每个角落。我的手却是冰冰的。只是因为我的手一到冬天就很冰。在街道与街道之间,我拉着樱子小小的手,她的左手放在我右手的手心,有奇异的温暖。我在近乎金黄的河边反复说你不要放,一放我就冷了。樱子睁大了双眼,也许她认为我的手不应该像冬天的江水那样冷得不像个样子。但是她的手还是如我所愿地抓得更紧了,她一边摇晃我的手臂一边说,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呢?我回去以后,你怎么办?我说,走,我带你到山上去玩。 
  山是县城背后还没被挖开的山。还很胖的一座山。山上有很多树,还有各色野花野草。山深处草色很青,虫子安静地呆在自己的领地,春色关不住。不过高高的树的枝桠仍然什么也没有,朝天伸出硕大的手臂,天上呆满了动物。我们穿过一大片丛林和茅草,来到一小块草地。樱子抱着沿途采来的野花,让我给她编个花冠。我依言照办,花枝上的小刺刺破了我的手指,一抹淡红的血印在白色的花瓣上。我把那些小刺一个一个弄掉,她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你呢?她说我也不疼。她问我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眼神只是清澈得很。我笑了一下,很累地躺下。她把小小的头放在我的臂弯里说哥哥你看那儿有一只鸟。我朝她手指着的方向看,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有些云在活动。我摸到她脖子上有根细线,她说刚才真的有只鸟经过那里不过一下子就不见了。我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根线。她说。她把那线解开。是一根红线,勾着一个小小的玉坠。蓝色的光。她爬起来把那东西系上我的粗脖子,勒得我很舒服。她说哥哥你脖子怎么这么粗啊。我感觉冬天忽然一闪不见了,像那只鸟。看来春天打算在这里住下,打算在我们身边修一座小茅屋。当然这是后活,当时的情形是我在樱子的手心划来划去,问她暑假还来吗?樱子咬住她的而不是我的下嘴唇,出神地偏头思索,说,不知道。 
  我们就下山。发现路消失在杂树野草丛中。只听见各种声音在树外面叫。我跳下一堵不高的山崖下去找路。路找到了,路口就在我膝盖跪下的地方。我的膝盖碰在一块尖石上,血流出来,裤腿红了。我把樱子接下来,樱子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嚼一把茅柴叶子,嚼成糊状了就糊上伤口,血神奇地止住。我觉得她的泪有点多了影响了她眼睛和脸庞的美丽,就给她把泪水擦去,我觉得她唇上的绿色汁液颜色有点深了就过去尝尝,我说真苦啊樱子,樱子笑了。 
  第二天她就走了。在车站我拉过她的小手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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