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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匪临家门(5)
“当家的,和胡子死拼,咱要吃亏。”谢时仿看清和胡子打下去的恶果,说。
“你说咋整?”
“我……怎能乱说呢。”谢时仿吞吞吐吐道。
“说,时仿你说。”
“胡子杀人不眨人,顶得住的话什么都好说,万一顶不住,他们……我的意思是先叫三爷去……起码能阻止胡子进攻。”
“唉,我要是这样做就辜负了家父临终的嘱托啊。到什么时候,也不能眼瞅着弟弟们往火坑里跳啊。”
这显然是权宜之计,缓和下来后再想办法。听坐山好的口气,嚷着借人,就不是绑票,勒索钱财凭他们的实力可直接打进来,何必绑走人再反过来要赎金呢。因此可见,他们的确需要三爷去做什么。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有生命之险。
“可是,我咋好开这个口说啊。”徐德富现出为难之色道。
“是啊,老太爷过世得早,几个少不更事的弟弟由你一手带大,既是兄长又是爹,不易呀。要不,我去对三爷说吧。”
徐德富望着岌岌可危的院落,不住地叹气。
“德成,”虚弱的臧雅芬攥住丈夫的手哀求道,“别去,德成你万万别去啊。”
徐德成痛苦地睁大眼睛,回避妻子的目光,眼瞧着房棚。
“我怕,德成我好害怕。”
“没啥,我只出去看看。”徐德成安慰她而说谎道。她说她都听见了,胡子是冲着你来的。他说,“雅芬你说我不出去,胡子打进来,咱们全家人都要受罪。”
“你去吧。”臧雅芬懂事地松开手。
徐德成心情铅一样沉重,前途未卜,这可能是难再回头的抉择,他回眸,见妻子臧雅芬紧闭双眼,有泪流出眼角。
二嫂望此情景,掩面向墙壁。
枪声、呐喊声、马嘶声连成一片。木制大门终被胡子点燃,摇摇欲坠,子弹在院子里呼啸、炸响。
徐德成毅然走出屋,顺着甬道跑向炮台,一颗子弹掀掉他的瓜皮小帽,像一片树叶霍然坠落,他没去拾起来。
“三爷。”谢时仿与他在围墙上撞个满怀。
“是不是快守不住了?”徐德成急切地问,“我大哥呢?”
“当家的在炮台上,三爷……”谢时仿是来替当家说话的,见了人却舌头在嘴里打摽,欲言又止。
徐德成跑向炮台几步又急转回身说:“谢管家,我求你一件事。”谢时仿不解地望着他,“我想跟胡子去。”
“噢?”
“如此打下去,最终吃亏的是咱们。我跟胡子走,怕大哥不准许,你帮我说服他。”
“中!”谢时仿答应他,他正是为此事来找徐德成,看来难以启齿的话不用说了。
应该说关键时刻,徐德成救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大院四角炮楼台的人,已被外边胡子的火力压缩到墙角,徐家大院危在旦夕,即将要被攻破。
“三弟……”徐德富望眼他要出远门的穿着打扮,大部分话哽在喉咙里。
“大哥,挡不住了,我跟胡子去吧!”
徐德富没吭声,眼望着谢时仿。
“坐山好的马队上百人,我们挡不住……惹怒了他们,咱们全家老小都要遭殃。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胡子的话是不可相信的。他们说借你,谁知借你干什么,是不是转着弯地绑票呢?然后……”徐德富忧心忡忡道。
“我们与坐山好无怨无仇,真的要祸害我也用不着采取‘借人’这种手段,胡子绑票、打家劫舍,有时也不全是为了钱财。”徐德成说。
“破些钱财倒没什么,只怕出于其它目的,我真放心不下啊!”
“大哥,火烧眉毛了,不能再犹豫,他们打进来什么都晚啦。”
“唉,三弟……”
“大哥,我这就出去。”徐德成毅然决然地说。
“三弟,”徐德富摘下自己的帽子给他戴上,理正帽檐说,“保护好自己啊。”
第一章匪临家门(6)
4
谭村长一个人偷偷出村去亮子里镇报警,鞭马急火地朝前赶路。得得得!马蹄叩磕原野土路硬碱地面。他回望火光闪亮和枪声不断的村落,催马:“驾!驾!”
胡子猛冲猛打,燃烧的院大门即将被撞开。
“别打了,坐山好大爷,”炮台里传出徐德富的妥协声,“我们交人!”
坐山好听见,对炮头大德字说:“徐家告饶啦,叫弟兄们住(停)。”
“会不会有诈?”大德字狐疑道。
“谅他们也不敢和爷们耍心眼儿。”坐山好说。
胡子还在奋力砸燃烧的院大门,大德字驱马到跟前说:“住!别砸啦。”
“咋地?眼看着就踢(打)进去了,住?”砸门的胡子不解地说。
“大爷的命令,住!”
砸门的胡子只好停手,枪声渐渐稀薄下来。坐山好拨马到东炮台下面,喊道:“徐当家的,叫你家老三出来吧。”
大院内,徐德成向仍然着火的大门走去,四弟徐德龙突然跑过来,拽住他的衣襟说:“别去啊三哥!”
木大门轰然烧开个大窟窿,可见马背上的胡子张牙舞爪。
“没事儿,”徐德成疼爱地拍拍四弟的脑门说,“三哥没事儿的。”
“三哥,你答应教我打算盘。”
“等我回来教你归片(算盘打法)。”
“大扒皮(算盘打法)。”徐德龙稚气地说,都到了什么时候,他还惦记三哥教他打算盘。
“一定教你大扒皮。”
不是徐德龙松开手,是徐德成掰开四弟的手,走出着火的大门,和马戏团表演一样钻过一个火圈,大德字带过来一匹空鞍的马。
哇!——大院里响亮着婴儿落地的啼哭声。
“三爷!”王妈急匆的步子跑来,隔着火圈报喜道,“恭喜三爷,三奶奶生个千斤。”
徐德成探进马镫的一只脚停住,转头向老宅深处望去。火光中可见他的表情非常苦楚。
“走吧,三爷。”大德字催促道。
徐德成头没再回一下,跟胡子马队走了。
搬兵的谭村长到了镇上警察署。警尉冯八矬子问:“胡子到了你们獾子洞,多少人?”
“老鼻子啦。”谭村长一脸风尘说。
“别血呼拉掌(非常严重)的!”冯八矬子长咧咧声问:“哪个绺子?”
“不知道。”谭村长说,“听到枪声我急忙赶来报告……”
“多少人不清楚,哪个绺子不知道。咋去剿?”冯八矬子身子朝下矬去,头与椅子背齐平。冯警尉个子小,在家排行老八,人送绰号八矬子。
“快点儿,再耽搁,胡子恐怕打进徐家。”谭村长心急火燎说,“徐家顶不住胡子。”
“那什么你和老徐家没亲戚吧?”冯八矬子有些怪味儿地道。
“没有,可我是村长。”谭村长说。
“你等一下,我去报告署长。”冯八矬子慢悠悠起身走向另一间屋子,陶署长正和铁路日本守备队长角山荣在一起。
“报告署长,獾子洞谭村长来报,说他们村进了胡子。”
“嗯,胡子踢坷垃。”陶奎元听后几乎无动于衷,反倒责备部下道,“大惊小怪的!”
“是,谭村长说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像是一个大绺子。”冯八矬子毕恭毕敬地说。
角山荣望着陶奎元,问:“踢坷垃是什么的干活?”
“踢坷垃是胡子的黑话,”陶奎元解释道,“攻打土大院。”
“踢坷垃,踢坷垃。”角山荣用脚空踢了一下,琢磨踢坷垃的含义。
“让他等着,我和队长谈完事就过去。”陶奎元望着角山荣说。
“是,署长。”冯八矬子走出去。
“踢坷垃的胡子是不是坐山好?”角山荣问。
陶奎元没回答他,谭村长听见枪声跑来镇上,他也不知道是哪绺胡子所为。如今三江一带,遍地是胡子,谁说得上是哪一绺胡子。不过角山荣可不是瞎猜,他今晚特意为坐山好绺子的事来找警察署长。
第一章匪临家门(7)
几天前,角山荣的情人山口惠子连同从哈尔滨来看望她的妹妹山口枝子,一起给坐山好绺子绑去。
“胡子为什么绑她们姐妹啊?”陶奎元疑问。
“报复,对着我。”角山荣说。
事情的起因是坐山好绺子打劫火车,遭角山荣的守备队打击,胡子死伤过半,现在还有几名四梁八柱在日本人手里。
“他们换票……”角山荣说,他清楚换票是胡子独特手段,换票不单单是换人,有时是以人换物。坐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