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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不懂事,和日本校长……呣,闲在家里。”
“可惜了啊,德成国文教得不错,又会日语。”陶奎元惋惜的样子,问:“怎么没见他啊?”
“去奉天探亲,顺便进点儿药。”徐德富说,“陶署长,表哥说您对我家药店特别关照,真的感谢您呀。”
“客气了不是,我们相处多年,照顾一下应该的嘛!”陶奎元说。
2
白天的阳光烤得石头马槽子发烫,满院一片马的嚼草和胡子的鼾声。胡子划拳行令的吵嚷把太阳赶下山,酩酊的人影鬼火似的在王家大院飘忽、盘桓,胡子毫无要走的意思。王顺福周到地安排好晚宴和夜宿处,投其所好地借几副麻将、纸牌供众胡子娱乐消遣。
大柜坐山好为一件事闷闷不乐。
“大爷。”王顺福亲手烧好一个大烟炮装进烟枪,递给斜身炕上的坐山好,“东土烟东土烟:佳木斯附近产的鸦片。,很纯。”
“不是红皮子红皮子:伊朗产的鸦片。?”
“我当安国军的小舅子送给我的。”
“那个……”抽上几口烟,坐山好的心仍旧给一张美丽的脸蛋塞得满满的,小猪倌的叔伯姑齐寡妇,今年二十二岁,男人长痈死啦,她至今还欠着棺材铺的棺材板钱,日子过得破烂。
“大爷要是有意,我去说合。”王顺福猜出胡子大柜为什么抽闷烟,穿掇说,“她能跟上大爷当压寨夫人,瞧享福吧。再说大爷身旁有个做伴儿的,说话唠嗑儿的也省得寂寞。”
“你不懂我们绺规,七不夺,八不抢。四梁八柱要执行五不准,其中一条是不准妯娌并奸子。”
妯娌并奸子?王顺福疑惑。
“不准随便搞女人。我身为大柜,更不能带头破坏绺子的规矩。你说,我能娶压寨夫人吗?”
“那是那是。”王顺福对关东地面上胡子的规矩略知一二,但清规戒律的实质内容不很清楚,提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可我有一事不明白,弟兄们裆里都长着玩艺,总不会干闲着不用吧?”
第二章惊天绑票(3)
“撂管(暂时解散),可以到花果窑子(妓院)……”坐山好讲了他们绺子的规矩。
胡子不是年年撂管,这要看情形而定。一般的情况下冬天撂管,来年春天再拿局(重新集合)。冬天青纱帐倒了,无处藏身,官府追杀吃紧,就不打白皮(冬天抢劫)了。撂管时,有家的奔家,无家的奔店,愿干什么干什么。
“这也好说,你把齐寡妇留在屯子里,想她就来嘛。一来不破坏绺子规矩,二来……”王顺福出主意,也算两全其美。
“你真是只老黄皮子。”坐山好听此,甚是高兴。王顺福的话正中胡子大柜的下怀,夸奖道。
“白了尾巴尖儿。”王顺福自矜道。
“王蛐蛐,你安排吧。”
“大爷,今下晚儿,还是?”
“不忙,以后再说。”坐山好之所以没急于成与齐寡妇的好事,并非他心不急,草头子去请财神(绑票)成葫芦瘪葫芦没结果,哪有心情啊!更深层的原因,他迷信一种说法,干大事的关头沾女人的边儿晦气,不吉利。
大德字骑马从外面赶回来,直驱院内。闻声赶出来的王顺福为大德字牵马,打招呼:“回来啦。”
“大爷放仰没?”大德字问。
王顺福没懂胡子这句黑话。
“大爷睡没睡觉?”大德字只好再问。
“没有,没有。”王顺福答。
“喂饱它,多给添点儿精料。”大德字将马缰绳甩给王顺福,自顾走进上屋。
王顺福牵马向牲口棚子走去,闻到了大德字身上的血腥味,他对血特别敏感,尤其是人血。
徐德成坐在草堆里,望着马吃草料。听见脚步声,目光朝外飘扬过去。草棚子里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是负责监视他的胡子。
王顺福牵马过来,系牢缰绳,瞅见草堆里的徐德成,略有所思。而后走近,寻到借口说:“徐老三,请你帮我和下草料。”
徐德成过来,等待王顺福把精料倒进槽子里,用木棍搅拌。王顺福趁机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我和你大哥德富是私塾同学。别抬头,继续拌。”
徐德成拌马料,悉心倾听。
“他们是不是绑了你的票?”
咣咣!徐德成故意磕碰马槽子,弄出很响的声音掩盖说话。
“用我给你大哥捎信吗?”王顺福问。
“不是绑票,我大哥知道。”
这知道是什么意思,王顺福想了想问:“你入绺子了?”
“也不是。”
王顺福大惑不解。今天发生的事,让精明的地主也有些搞不懂。早晨坐山好带马队进院,他以为胡子是路过,到活窑来打打尖,而后就走人。看来今天不是,坐山好像是等什么人的消息,大德字一定是带来消息的人。心里嘀咕:“大德字身上的血……”
堂屋里,大德字说:“大当家的,事已办妥。”
坐山好听此消息,忽悠坐起身,惊喜。
“很顺手,两个跳子(警察)土垫子(死)一个,留了一个活口让他回去报信,草头子带人押着‘财神爷’直接回天窑子(老巢)了。”
“干得亮堂。”
“那我们?”
坐山好放下烟枪,大烟舒坦了他,说:“鞴连子(鞴马)!码人(集合)回天窑子。带好徐老三,这回该用上他啦。”
“我绑上他。”大德字说,“半路上别影(跑)了。”
“绑?用不着。”坐山好认为教书匠怎么会逃跑,何况一路上徐德成很配合,乖乖地跟着马队走,说,“他不会逃跑。”
“那个尖果(小美女)?要不要……”大德字的意思一起带走。
“有王蛐蛐呢,你别瞎操心啦。”坐山好说,“挪窑(去另一个地方)!滑(走)!”
胡子纷纷上马。
“大爷,”王顺福向坐山好拱手道,“放心大爷,我一定给您办好。”
坐山好一抖缰绳,用马刺儿刺坐骑,马箭射出院。
第二章惊天绑票(4)
王顺福见胡子走远,关上大门,急忙来到牲口棚子隔壁的草栏子。喊:“出来吧,锁柱。”
小猪倌钻出草堆,仍然战战兢兢。
“他们走了,快出来吃饭吧。”王顺福说,他见小猪倌的裤裆湿了一片,现出几分可怜,伸手摘掉沾在小猪倌身上的草棍儿。
“东家。”小猪倌的声音像风吹的窗户纸,有些发颤。
“吃完饭叫你姑来一趟,说我找她有事。”王顺福说。
小猪倌点头。
3
从远处看,马背上的冯八矬子,像一片云在飘动。他策马急奔,跑掉一只马掌,叩磕在干硬碱土乡路上的马蹄声零零乱乱。有那么一瞬间,大盖帽被风吹掉,他疾迅地转回头,脚未脱镫,吊着身子拾起帽子,然后戴上。
獾子洞村子的轮廓出现,冯八矬子也从模糊的轮廓中找到了徐家大院。他奋力挥鞭子,打马奔过去。
徐家大院并未因一双惊慌眼神的眺望而改变什么,中午的阳光把世间的物体水浸似的变软。陶奎元躺着,闭目养神,陪他的徐德富也躺着,也闭目养神。
谢时仿蹑足进来,千层底儿家做的布鞋落地很轻。管家的职业养成一种习惯,进东家的房间轻手轻脚。
正房堂屋里的两人,同时睁开眼睛。
“东家。”
“有事儿?”徐德富问。
“冯警官来找陶署长,人在客厅等着。”谢时仿说。
徐德富用探询的目光望陶奎元,意思是否叫到屋里来。
“哦,我去看看。”陶奎元起身,走出去。
谢时仿随即关严门,说:“急拉暴跳的,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八矬子?”徐德富问。
“是,顺脸直么淌汗,瞅那事儿很急。”谢管家揣测道。
徐德富起身,脚蹬上布鞋问:“程先生还藏着呢?”
“陶奎元没走。躲他,不想见他。”
“咋地?”
“他缠着他开药。”
“药?”
“陶奎元新娶的三姨太,才十九岁,唱蹦蹦戏(二人转)的。他恨不得一口吞下她,老叫程先生给配补药。”
“陶奎元三十岁刚出头,如狼似虎的年龄啊,还用得着补药嘛。”
“终归女人太多了……啥嗜好啊。”
“也是,”徐德富感慨道,“有人好驴好马,也有人好护护喇(鸟名)的,这就所谓穿衣戴帽各好一套。时仿,单独给程先生开个小灶没?他爱吃干葫芦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