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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与迷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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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动静,这胡同里傻祥娘是最能闹的,她不闹,就该属那蒋寡妇了,但蒋寡妇的闹,顶多就是以牙还牙,往你家门口泼一盆水而已,到房上声张的事她是不会干的。而那李姓人家,连蒋寡妇的以牙还牙都不会,你就是把水泼进他们的院子里,他们也不会有人吱一声。那老娘的病是精神病,一天到晚喃喃自语,别人听不懂她的话,她也听不懂别人的,偶而去一趟街上,会招得一群小孩子跟在后面喊她老疯子。因此她很少出门,连屋门都很少出,与傻祥家隔一道砖墙,一边永远是打打闹闹,一边则永远是悄无声息。 

  胡同里这点事,就这么在大家心里翻了几遍,翻多了,就有些倦了,索性不再想它,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这时的李三定,正在他的房间里玩儿一种游戏:一把三寸来长的竹棍儿,大约百十来根吧,哗地一下,撒在地上的一块半截砖上,然后将交错搭在一起的竹棍儿一根一根地挑开,挑开的一根,若动了另外的竹棍儿,游戏就告失败。这游戏是李三定的姑姑教他的,小时候姑姑与他一玩儿就是半宿。姑姑的手巧极了,多么复杂的组合,都能被她灵巧地分解。还是下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李三定在角落里发现了半截竹帘子,儿时的记忆便忽然而至,待忙活完,他便将半截竹帘子变成了玩具。厨房的成功,再加上玩具,真好比锦上添花,他是开心透了,家人们担忧的那些,于他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 

  李三定正玩得起劲,忽然地,窗外有了一种巨大的声音,先是嗒嗒嗒的,接了是呼呼呼的,就像一头怪兽伏在窗外。李三定吓得动也不敢动,待听到有磁拉磁拉的声音,才明白是大队的广播喇叭!天啊,多大的音量,没准又是最高指示发表了吧? 

  再听下去,就不大对劲了,既不是中央电台播音员的声音,也不是大队广播员的声音,更不是哪个大队干部的声音,而是一个粗哑、张狂的女声,这女声开口就道,李文广、李文路,你们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二十一   广播喇叭

  广播喇叭里的声音一家人是都听到了,开始也以为是在窗根底下,待听出是傻祥娘的声音,又以为是傻祥娘找上门来了,可也不对,她说的是李文广、李文路,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定一定神,才明白是广播喇叭了,今儿这广播喇叭也不知是风顺了还是调的声儿大,真就跟在窗根底下一样。 

  再听下去,一家人就不由地有些糊涂,骂的是李文广、李文路,说的却是往胡同泼水的事,而傻祥老婆的瘸腿,还真是在胡同的冰上摔的!更奇怪的,是傻祥娘的骂法与以往房上的骂法也不同,有些咬文嚼字的,还有些大喘气,上句说完了下句半天才跟上来,就像有人在一边教了她说一样。要不是那嗓门的粗哑,还真识不出说话的是傻祥娘呢。比如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要时刻注意地富反坏的新动向。还比如:你们把贫下中农看成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置于死地,你们岂能甘心!这种话,十个傻祥娘怕是也说不出来。听着听着,果然傻祥娘就说了一句,大声点大声点,听不清听不清。旁边就出现了一个男声,也不知说的什么,只听傻祥娘又说道,李文广、李文路,你们不要以为技术上有一手就为所欲为,无产阶级可以罢走资派的官,贫下中农也可以罢你们的技术,技术,技术算鸡巴个屁呀! 

  最后一句,才显出傻祥娘的本色来了,但很快就换了个男声,连她的广播也一同罢了。男声开始念起报纸上的一篇文章,是关于清理阶级队伍的,大意是,被管制的阶级敌人已经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但还要警惕隐藏的阶级敌人,万不可掉以轻心,麻痹大意云云。一家人听着,半天也没人说话,这傻祥娘唱的是哪一出啊,莫不是胡同的水流到李文广家的水道去了,她把事情当成是李文广干的了?还是她看李文广家好欺,有意嫁祸于他?那个男声,听口音不像是村里人,不是村里人就一定是工作队的人了,工作队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这些年一直就没断过。而傻祥娘,能这么样让她听话的,也只有工作队了吧。 

  文章念完,又换了个男声,这男声一听就知是谁了,村支书米囤固的儿子米小刚。这一二年,米小刚的声音总在喇叭里出现,他是团支部书记,又是党支部里的宣传委员,喇叭就成了他自个儿的一样,除了阶级斗争的声音,其它声音都被他禁止了,像谁谁家丢了一头猪,哪个生产队丢了一头牛,甚至谁谁家丢了个小孩子,他都一律地不准进喇叭,说喇叭是无产阶级专政的阵地,猪、牛都进来了,不成了猪、牛专政了。他长得相貌堂堂,嗓音却有些尖声尖气,就像个没发育成熟的大孩子。他一上喇叭,村里人就会说,米喇叭,米喇叭又要专政了。有些城府的还会作分析说,米小刚不过是只跳蚤,顶多叮人家几口,他老子才是一只老奸巨滑的猫,看似是眯了眼睛不声不响,一旦睁开眼睛,要吃的就是一只大猎物了。 

  米小刚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现的,他自是坚决站在贫下中农傻祥娘一边,坚决批判富农分子李文广、李文路(他的逻辑,是凡解放前出生的地富子女,都可以叫作地富分子)。他说往胡同里泼水不过是他们向贫下中农反攻倒算的一个信号,不提高警惕,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干更坏的事情。他们其实已经蓄谋已久了,为什么他们要削尖了脑袋往技术里钻,是因为他们爱劳动吗?不是!是因为他们比别人聪明吗?不是!是因为他们有一颗时时想翻案的野心啊!事实上,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决不会放过,生产队关键的技术岗位不是都被他们把持了吗?他们不是已经开始利用职权排拆贫下中农子女、重用臭老九子女了吗?他们不是见了贫下中农不理不睬,愈来愈摆起剥削阶级的臭架子,妄想有朝一日重新骑在贫下中农头上作威作福吗?米小刚还说,可怕的,不是已经揪出来的阶级敌人,而是还没暴露的阶级敌人,更可怕的,是有些人还有意地跟阶级敌人同流合污,与贫下中农作对,据说,胡同里的水就是有人和李文广兄弟一起干的,贫下中农摔瘸了腿他们还幸灾乐祸,在家里又炖肉吃又听京戏,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到最后,一家人才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原来,这是把他们往阶级敌人那边推啊! 

  这真是大大超过了一家人的预期了,连最敏感最担忧的母亲也没想到呢! 

  李三定,秋菊、秋月,父亲,都不由地聚到母亲的大屋里来了,平时他们一个个的都主意大得很,这时候却都有些傻,不明白事情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了? 

  由头自然是在李三定那里,但这时候,大家连责骂李三定的心思都没有了,秋菊、秋月手里的活儿没顾得放下就跑来了,秋菊拿了只鞋底子,底子上的针也不知掉在哪儿了,脑袋转来转去地找着,愈发添了不安的气氛;秋月则拿了把剪刀,一脸愤愤的模样,仿佛要找人算账似的;父亲呢,不知为什么啪地把收音机打开了,就像要从收音机里找答案一样。但秋月接着又啪地关掉收音机,父亲也没什么反应。显然,父亲的心也乱了,一样地不知如何是好了。而母亲的情况就更不好了,上房骂就够她受的了,何况现在是上了喇叭呢!上了喇叭,就等于跟政治连在一起了,跟政治连在一起,就不是一个傻祥娘的问题了。一个傻祥娘还惹不起,再加上工作队,再加上村支部……母亲心里一急,气短得几乎上不来气,索性就一声接一声地呻吟上了。 

  李三定手里拿了一把竹棍,这一局,地上的竹棍眼看就要挑完了,却被喇叭给搅了。他眨巴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自知这回是难逃罪责了,便说道,我,我找米小刚去。 

  李三定是不由地要用一用挑竹棍的办法了,他想,要是先把米小刚挑开,再一个一个地挑开其他人,事情不就了了。但他还没走到屋门口就被父亲拽回来了,父亲说,找米小刚顶个屁用,以为他会帮你?他整你还正愁没机会呢! 

  父亲这一说,秋菊、秋月立刻就想起米小刚和金大良打架的事了,秋月恨恨地看了三定说,都是你,一宗接一宗的,不把这个家毁了你是不甘心! 

  秋菊也说,就是,一天一天地数数,打回来你哪天消停过啊! 

  躺在炕上的母亲也忍不住说,哗一声哗一声的,听着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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