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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与迷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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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村的劳力,大约七八百人吧,两人一辆小车,从村西排到村东,又从村东排到村西,来来回回,行人的路都被堵死了。 

  路上还从没有过这样多的人,这样多的车,就是夏收、秋收也没有过。车上插了小红旗,两头的工地上插了大红旗,工地上还安了喇叭,喇叭里放着农业学大寨的歌,真是红旗飞扬,歌声嘹亮,劳动的队伍浩浩荡荡啊! 

  人一多,兴奋就来了,劲头也来了,一锨土拍上去,小车都晃晃悠悠的,人却见不出吃力,脚一蹬腰一弯一锨土又跟上了。 

  要说,不少的人心里明镜似的,这样的劳动没多少收效,挖了这边的土,垫了那边的沙,沙上的庄稼长不好,土上的庄稼也长不好了,因为是生地呀,因为生地指不定是什么土质,还要从头来培养呢。这样,就如同陪了夫人又折兵,哪边都弄不好了。特别是原来在副业点上干活儿的人们,心里就更明白了,粉房是什么收效?磨房是什么收效?砖窑是什么收效……但明白是一回事,干起来又是一回事,大家都把小车装得小山一样,大家的脸都红扑扑的冒着热汗,你不由地也要和大家一样了。就像是一个节日,大家都在张灯结彩地过元霄节,你难免也想要扎一个彩灯了。 

  铁姑娘队的人也来了,还是一式的绿军装,只是胳膊上多了花布做的套袖,花套袖在一片绿色中晃来晃去的,倒很有了家常姑娘的味道。她们其实也很不易,不挣工分,车还要装得高,路还要跑得快,遇到上坡的路,还要帮了铁姑娘队以外的人推车,若视而不见地过去,铁姑娘队的名声一下子就砸了,人家会说,什么铁姑娘队,铁心肠队还差不多。而铁姑娘们自个儿那份任务,却是一点没减,全由家人承担了。家人替她们扛着任务,她们却在外面义务劳动,事情就是这样地滑稽。但她们高兴极了,比过节的日子还要精神百倍,家人的责骂和普通人的指指点点她们都听见过,一聚到一起就忘掉了,写有“铁姑娘队”的旗子呼啦啦地地飞扬着,她们的情绪也随了旗子要飞到天上去了。比起她们的高兴,那些责骂和指点如同毛毛雨一样,是丝毫也防碍不到她们的。甚至挺恶毒的玩笑,比如:被管制分子义务劳动,你们也义务劳动,是帮忙呢,还是跟他们比赛呢?她们听了也不生气,只管干自个儿的。她们年轻的身体要焕发的干劲太多了,生气都顾不得了呢。 

  被管制分子也参加进来了,铁姑娘们是一队绿色,他们是一队黑色,铁姑娘们的脸是光艳的,他们的脸则是灰暗的,经过他们身边,人们总忍不住看了又看的,他们和铁姑娘队,是多么不同的两队人啊!但他们所做的,又是多么地相同!车一样要装得高,路一样要跑得快,遇到上坡的路,一样地要帮人推车。若视而不见地过去,现场批斗会说不定就要开上了。和铁姑娘们不同的,是他们自个儿没分任务(阶级敌人只有劳动改造的资格,没有分配劳动任务的资格),因此他们不必连累到自个儿的家人,也因此,他们比铁姑娘们还要轻松些了。 


三十一  其余的人,便是一家一户的了,姐妹俩、兄妹俩、父女俩、母子俩什么的,多是强弱劳力搭配着。一些没有强劳力的人家,也只有硬了头皮上,无非是车装得小一点,路走得慢一点,忍受住强劳力的讥笑罢了。谁愿意受人的讥笑啊,但力气这东西,不是想有就有的,一样的车,这人拉上挺胸抬头、轻轻松松的,那人却一路都弯了腰,一块小瓦片都能把车挡下来。再说,路是太难走了,多年轧成的车辙不算,还有上上下下的陡坡、漫坡,车子行在上面,时时要经着心,一不小心,哪只车轱辘就陷进车辙里了。车辙是又深又硬,车子立时变得一边高一边低了,有经验的,会缓缓地顺了车辙走一段,寻到有缺口的地儿,忽然地一转把一用力,那轱辘就上来了;没经验的,往往是硬性地向上拉,轱辘没上去,车槽倒掉下来了,想顺了车辙走都不成了。还有的,车槽没事,车胎却嘣地一声先放了炮,这比车槽掉下来还要糟糕,就像马失了前蹄,一整车土,只能扔在半路上了。 

  车辙还算没什么危险,遇上陡坡,就是千小心万小心,有时也难免在最后一刻忽然地没了力气,连车带人一齐地滚下去了。因此逢到陡坡,后面一辆车是决不敢紧跟的,看前面一辆上去了,才鼓足了力气向上走。 

  还有村边那口大河坑,坑沿和路紧连在一起,坑沿就是路边,路边就是坑沿,虽说人们习惯了,那条界限不用记也在心上了,但万一掉进去,比车辙、陡坡可要命多了,一辆车赔进去不算,人命说不定都要搭进去了。河坑的水已经变成冰了,却是薄薄的一层,只经得住几只麻雀,一只鸡站上去都会把冰踩碎的。 

  就是这样的一条路,已经走了数不清的年头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人们闭了眼睛也知道哪儿是车辙哪儿是陡坡。下了雨,鞋子钻进泥里了,自行车扛在肩上,小车轱辘则陷进车辙里,把原有的车辙轧得更深了。人们只是骂上几句,天一晴路面一干,就连骂也忘了,又照常地行走起来了。 

  人们除了对路的习惯,还有对不作主张的习惯,一切都是上级说了算的,上级没有修路的打算,百姓想也是白想。不过这也正对了人们懒惰的习性,不必想什么,一切都有人来给安排,只要大家有一口饭吃,就少不了自个儿的。多么难得啊!人活在世上不能太贪,一样轻闲就够了,你有了轻闲,一条路好走不好走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所以,不爱思想的人们,很轻易地就被大场面感染了,血液不由地就沸腾了,劳动的节奏不由地就加快了,相互见了面,先问对方第几车了,若对方超过了自个儿,立时发起急来,车辙也不管了,陡坡也不管了,弯了腰像一头蛮牛一样,拼了全力往前超。这时的车轱辘轰隆隆的,像是把车辙、陡坡也吓怕了,竟是让他顺顺当当地超过去了。但赶上对方时才发现,自个儿的棉袄、棉裤全湿透了,头发变成了一绺一绺的,两条腿站在那里不停地抖,话说出来也飘飘悠悠的少了底气,一整个儿人啊,几乎都消耗尽了呢!好在是年轻人,歇上一会儿,力气又有了,便还是个不服输,跟对方又接了比下去了。 

  大场面的一大好处,是见的人比过去多了。过去劳动只限于一个生产队,每天是一样的面孔,见面眼皮都不想抬起来了;现在全村十几个生产队的人都聚在一起,新鲜面孔一个接了一个,眼睛看累了都不舍得歇一歇,生怕有什么熟人、好看的人儿错过去。一个村子住着,听也听说过,见也见过一两眼,但这么车挨车、人挨人地一起劳动,还真是头一回,小伙子注意着年轻姑娘,姑娘们注意着自个儿早就心仪的人,上些年岁的,则注意着熟人、朋友。熟人、朋友见面,不像年轻男女那样矜持,老远地就招呼上了,笑容一直带在脸上,分手都老半天了,那笑还凝固着,嘴微微地张着,眼角的鱼尾纹挤在一起,像是有意地要保持,以证明自儿并不简单,在其它生产队也是有熟人、朋友的。 

  李秋菊、李秋月姐妹俩,李文广、李文路兄弟俩,傻祥、傻祥老婆夫妻俩,还有李三定和蒋寡妇,一条胡同里的四辆小车,也都到了这大场面中了。开始相互还能见着,慢慢地距离拉开,便谁也见不着谁了,人太多了,路太长了,爬到树上看,就像一队在搬家的蚂蚁一样,前面和后面的蚂蚁再次碰面,谁知到什么猴年马月呢。这几对人,其实也并没有碰面的愿望,前些天里发生的那些事,是一个比一个地心冷了,这场大规模的劳动,他们既表现得漠然,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祈盼,祈盼什么也不明白,反正身边的人是让他们伤心透了,见一见这以外的人,就好比打开窗子透一口气吧。 

  其中,傻祥的伤心是因为他娘,他没想到,一点小事让他娘给捅到喇叭上去了,一个胡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他这么一个见人爱打招呼的人,以后还怎么跟人打招呼呢?这些天真是把他憋坏了,一个胡同的人都不理他,没碍着蒋寡妇什么事,蒋寡妇见着他也头一低就过去了,好像他变成了个害人精。他伤心地想,起大早帮他们套猪的事,他们怎么就忘了呢?现在行了,一下子见着这么多的人,可劲地打招呼吧,认识不认识的,都扯开嗓子喊一声,哥,可好啊?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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