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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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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很快就会没事的,谢谢。那是谁——加利吗?今晚我这儿好像是宾客盈门。” 
  “我过来是陪你过夜的。” 
  “胡说八道!谁我也不要。回去,你们都走,即使还会发作,你们也帮不了我的忙。我不会服鸦片了。偶然服一下倒是挺管用的。” 
  “恐怕你说得对,”里卡尔多说,“但是坚持不服可不那么容易。” 
  牛虻抬头微微一笑。“别担心!如果我会对那东西上瘾,我早就上瘾了。” 
  “反正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里卡尔多干巴巴地说道,“加利,到另一个房间去一会儿,我想跟你说句话。晚安,里瓦雷兹。我明天会过来的。” 
  马尔蒂尼跟着他们走出房间,这时他听到牛虻叫他的名字。牛虻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谢谢你!” 
  “噢,别废话!睡吧。” 
  当里卡尔多走了以后,马尔蒂尼又在外间和加利聊了几分钟。当他推开房屋的前门时,他听到一辆马车停在花园门口,并且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下了车,沿着小道走了过来。这是绮达,她晚上显然是上哪儿玩去了,这会儿刚回来。他举起了帽子,站在一旁等她过去,然后走进通往帝国山的那条黑暗的小巷。随后花园的大门咔嗒响了一下,急促的脚步迈向小巷这边。 
  “等一等!”她说。 
  当他转身面对她时,她停下了脚步,然后沿着篱笆缓慢地朝他走来,一只手背在后面。拐角的地方只有一盏路灯,他在灯下看见她垂着头,仿佛有些窘迫或者害臊。 
  “他怎么样?”她问,头也没抬一下。 
  “比今天早上好多了。他几乎睡了一天,好像不那么累了。我看他已脱离了险境。” 
  她仍然盯着地面。 
  “这次很厉害吧?” 
  “我看是够厉害的。” 
  “我想也是。当他不愿让我进屋时,那就总是很厉害。” 
  “他常这样发作吗?” 
  “也不一定——没有什么规律。去年夏天在瑞士他就很好,但是在这以前,冬天我们在维也纳时,情况就很糟。好几天他都不让我靠近他。他在生病时讨厌我在他的身边。”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垂下了眼睛,接着说道:“他感到病情将要发作时,总是打发我去跳舞,或者去听音乐会,或者去干别的什么,借口这个借口那个。然后他会把自己锁在屋里。我时常溜回来,坐在门外——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大发雷霆的。如果狗叫,他会把它放进去,但是他不会放我进去。我看他对狗倒更关心吧。” 
  她的态度挺怪,好像气不打一处来。 
  “呃,我希望病情再也不会恶化了,”马尔蒂尼和颜悦色地说,“里卡尔多医生对他的病情认真负责,也许能够把他彻底治好。不管怎样,这次治疗目前已使病情得到缓解。但是下一次你最好还是立即派人去找我们。如果我们早点知道,他也不会吃那么大的苦。晚安!” 
  他伸出了手,但是她随即后退,表示拒绝。 
  “我看不出你为什么想和他的情妇握手。” 
  “当然随你的便了。”他不无尴尬地说。 
  她一跺脚。“我讨厌你们!”她冲他叫道,眼睛就像是烧红的煤炭。“我讨厌你们所有的人!你们到这儿来和他大谈政治,他让你们彻夜守着他,给他吃止痛的东西,可我却不敢从门缝中看他一眼!他是你们的什么人?你们有什么权利到这儿来,把他从我身边偷走?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 
  她猛然抽泣起来,重又冲进花园,当着他的面使劲关上大门。 
  “我的天啊!”在朝小巷那头走去时,马尔蒂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位姑娘真的爱他!真是怪事——” 
  (第二部·第七章完) 
  … 
   

 



 




 第八章



  牛虻恢复得很快。第二个星期的一天下午,里卡尔多发现他躺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一件土耳其晨衣,正与马尔蒂尼和加利聊天。他甚至说要下楼去,但是里卡尔多听到这个建议只是笑笑,问他是否想要穿过山谷步行到菲耶索尔。 
  “你不妨拜访一下格拉西尼夫妇,找他们散散心。”他带着挖苦的口吻,补充说道。“我相信夫人会很高兴见到你,特别是现在,这会儿你脸色苍白,看上去蛮有意思的。” 
  牛虻握紧双手,做出一个凄惨的姿势。 
  “天啊!我竟然从来也没想过这个!她会把我当成是意大利的烈士,对我大谈爱国主义。我得装出一个烈士的样子,告诉她我在一个地下土牢里被切成了碎片,然后又被胡乱地拼凑在一起。她会想知道在此期间我的确切感受。里卡尔多,你不认为她会相信吗?我拿我的印第安匕首赌你书房里的瓶装绦虫,我敢说她会全盘接受我所编造的谎话。这是一个慷慨的提议,你最好还是抓住这个机会。” 
  “谢谢,我不像你那样喜欢杀人的工具。” 
  “嗨,可是绦虫也能像匕首一样置人于死地,随时都能杀人,只是不如匕首漂亮而已。” 
  “我亲爱的朋友,可是我碰巧不想要匕首,我就要绦虫。马尔蒂尼,我得赶紧走了。你来照顾这个任性的病人吗?” 
  “只能待到三点,我和加利得去圣米尼亚托。我们回来之前,波拉夫人会到这儿来。” 
  “波拉夫人!”牛虻沮丧地重复了一遍。“马尔蒂尼,那可不行!不要为了我和我这个病去打扰一位女士。而且她坐哪儿?她不会愿意到这儿来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好讲礼节?”里卡尔多笑着问道。 
  “伙计,对我们大家来说波拉夫人就是护士长。她打小就照顾过病人,她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位慈善护士都强。噢,你也许是想到了格拉西尼的老婆吧!马尔蒂尼,如果她来我就不要留下医嘱了。哎呀,都已两点半了。我必须走了。” 
  “现在,里瓦雷兹,你还是在她来前把药吃下去吧。”加利说道。他拿着一只药瓶走到沙发跟前。 
  “让药见鬼去!”牛虻已经到了恢复期的过敏阶段,这个时候倾向于和护士闹别扭。“现在我已不疼了,你们为、为什么让我吞、吞下“这些可怕的东西?” 
  “就是因为我不想让它再发作。你不想等波拉夫人在这儿时虚脱,然后只得让她给你服鸦片吧。” 
  “我的好好先生,如果病要发作,那就让它发作好了。又不是牙—牙痛,你配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能把它吓跑。它们大致就跟玩具水枪一样,拿去灭火一点用也没有。话又说回来,我看非得照你的意思办不可了。” 
  他左手拿着杯子,那些可怕的疤痕使加利想起先前的话题。 
  “顺便说一下,”他问,“你怎么弄成了这样?是在打仗时落下的吗?” 
  “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们是在秘密土牢里——” 
  “对,这种说法是为格拉西尼夫人编造的。真的,我想你是在同巴西人打仗时落下的吧?” 
  “是啊,我在那里受了一点伤,然后又在那些蛮荒地区打猎,这儿一下,那儿一下。” 
  “噢,对了。是在进行科学探险的时候。你可以扣上衬衣的扣子,我全都弄完了。你好像在那里过着惊心动魄的生活。” 
  “那当然了,生活在蛮荒的国度里,免不了偶尔要冒几次险。”牛虻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根本就不能指望每一次都轻松愉快。” 
  “可是我仍然不懂你怎么弄成了这样,除非你在冒险时遇到了野兽——比如说你左臂上的那些伤口。” 
  “噢,那是在猎杀美洲狮时落下的。你知道,我开了枪——”有人在房门上敲了一下。 
  “马尔蒂尼,屋里收拾干净了吧?是吗?那就请你开门。真的非常感谢你,夫人。我不能起来,请你原谅。” 
  “你当然不该起来,我又不是登门拜访。塞萨雷,我来得早了点。我以为你急着要走。” 
  “我可以再待上一刻钟。让我把你的披风放到另外一间屋里去。要我把篮子也拿去吗?” 
  “小心,这些是刚下的鸡蛋,是凯蒂今天早晨在奥利维托山买的。还有一些圣诞节的鲜花,这是送给你的,里瓦雷兹先生。我知道你喜爱鲜花。” 
  她坐在桌边,开始剪去鲜花的茎根,然后把它们插在一只花瓶里。 
  “那好,里瓦雷兹,”加利说道,“把那个猎杀美洲狮的故事给我们讲完吧,你刚开了个头。” 
  “啊,对了!加利刚才问我在南美的生活,夫人。我正告诉他我的左臂是怎么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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