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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夜夜 作者:[苏] 康·米·西蒙诺夫-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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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姑娘两个小时前就走了。

  “到哪里去了,到河对岸去了吗?”

  “没有,大尉同志,她在岸这边…… 我只知道,这里发生了点事。前面小庭园处,在那块无主的地段上,有人哼叫——大概是求救。马上就有人来向值班的报告。而这时她刚刚起床。他们就一块去了,是爬去的。”

  “谁去了?”

  “她去了……”

  ‘她!亏你说得出口。一营人驻在这里,听到有人哼叫,却叫一个护士爬去…… 况且她还不是本部的人…… 这是多么荒唐,啊?”

  “不是这样,她并不是一个人,同她一声爬去的,还有她的一个卫生员,我们的孔纽科夫也去了,他当时正在这里值班,是自告奋勇去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小时以前。”别佳看看表说。

  “把值班员叫来。”他说着穿上大衣。“你们先坐坐,我马上就来,”他向瓦宁和马斯林尼可夫点了点头。

  寒冷的夜,乌云笼罩着半壁天空,但是明月却悬挂在另一半晴朗的高空上,地上还是很明亮的。

  沙布洛夫打了一个冷颤。值班员跑到他跟前。

  “他们爬到哪里去了?”

  “从这个栏栅中间,向左,沿着那个倒塌的地方爬去了。”值班的战士指给他看。

  “后来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听到什么特别动静,大尉同志。半个小时前,听到那里响了几个迫击炮弹,再没听见什么……”

  沙布洛夫一度很想亲自爬过去,看看那里的情形,但是他马上明白了:他没有权利亲自爬去冒险。

  “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告,我在等着。”他向值班员说。

  用不着他等候。黑暗里,从楼房倾塌下来的一大堆砖土的地方,现出3个人影。一个人由两个人搀扶着。沙布洛夫迎面跑去,只走了几步,就同他们碰头了。孔纽科夫和卫生员扶着安娜。沙布洛夫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孔,但是根据她那软弱无力,倒在孔纽科夫与卫生员手臂上的情形看,沙布洛夫顿时明白了,她伤势不轻。

  “报告。”孔纽科夫左手搀着安娜,右手行了个军孔。

  “慢着。”沙布洛夫说。“先把她送到我那里,或者,不要送去,就安置在值班棚。”

  所谓值班棚,就是三面拦有梯子和土墙,一面用雨衣遮着的小房。这里放有一张小桌和一个供电话员坐的方凳,还有一把从某住宅里抬来给值班人用的软安乐椅。房角的地上有床草褥。卫生员和孔纽科夫把安娜放到草褥上,孔纽科夫立刻把身旁一件军大衣卷起,枕在她的头下。

  “安放好了吗?”沙布洛夫问,他还继续站在街上,没进到值班棚。

  “安放好了。”孔纽科夫走出时说道。“请允许我报告。”

  “报告吧。”

  “当时听到有人在呻吟。”孔纽科夫点一下头,“他们在商量。她说:“我爬过去,那里有人受伤”。她招呼卫生员。那个卫生员,个子小,人年轻,身体又弱。他说‘我去’,但我一看,他心里有点难为情…… 于是我就对她说:我去。”

  “怎么样?”

  “请允许我报告。我们去了,悄悄地爬。爬了约莫一百五十米远,就在坍塌的砖土旁边找着了。”

  “找着谁了?”

  “你看……”

  孔纽科夫从军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文件。沙布洛夫立刻打开手电筒。这是潘那苏克中士的文件,他从昨夜出去执行侦察任务,始终没有回来。营里都认为他牺牲了。显然,他昨夜受伤后,今天就在那坍塌的砖土堆里躺了一天,想在黑夜爬回到自己这边。

  “你们在哪里找着他的?靠近敌人那方,还是靠近我们这方?”

  “请允许我报告,在中间地带。看来,他曾经爬了许久,可怜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现在他在哪里?”

  “还在那里,死了。”

  “怎么死了呢?”

  “我们爬近跟前时,他还活着,只是受了伤,大声哼叫。我对他说:‘不要作声,不然,他们会朝声音射击的’。我们动手抬他,真的,德国人大概想到我们有砖石遮着,子弹打不中我们,就开迫击炮。他被打死了。她脚上受伤,人撞到石头上。起初她很着急,虽说他已死了,她还想把他拖走,后来她昏迷过去。我们把他身上的文件搜来,把他留在那里,而她,我们把她搀回来了。大尉同志,还有。”

  “还有什么?”

  “这小姑娘实在太可怜了。上帝呀,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这里没有男子汉去干这种事吗。她可以留在后方军医院里,照看伤兵,为什么让她在这里干?!看,我搀扶着她的时候,她是那么轻,我想:为什么一定要让这样一个年轻瘦弱的小姑娘到火线上去哟?!”

  沙布洛夫一句话没有回答。孔纽科夫也默不作声。

  “请允许我走吧。”他说。

  “你去吧。”

  沙布洛夫走进值班棚。安娜沉默地躺在草褥上,双眼睁开着。

  “您怎么啦?”沙布洛夫问。他本想责怪她,为什么没经任何人的允许,就这样轻易地跑去,但同时他知道,不能因为这点责怪她。

  “您怎么啦?”他重复着,口气已软和了一些。

  “受伤了。”她说,“接着头又撞到石头上,撞得很重…… 不过这点伤,不碍事…… ”

  “包扎好了吗?”沙布洛夫问,这时才看出她头上军帽下面,扎有白绷带。

  “包扎好了。”她回答。

  “脚上呢?”

  “脚上也包扎好了。”站在她身旁的卫生员说。“护士,您想喝水吗?”

  “不,不想喝。”

  沙布洛夫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怎样决定,让她在这里留几天,等待伤势好转,或许更好些,但是,几天前上级有命令发到各师:凡属伤势复杂的伤员,轻伤当晚就可转为重伤甚至死去的伤员不得留到天明,必须连夜运走。沙布洛夫想了一想,应该像对待其他伤员一样对待这个姑娘,今晚就应该把她运到河东岸去。

  “您不能走动吗?”他问。

  “此刻,大概还走不动。”

  “那么,就把您同其他伤员一块,抬到河对岸去,现在先把你送走。”沙布洛夫说,心想她一定会反驳。

  他在等待她回答:她的伤并不是最重的,可以最后把她送走。但是她从沙布洛夫脸色上却理解为:他反正是要首先把她运走的,因而也没有做声。

  “如果我没有受伤,”她突然说,“无论如何我们也把他抬回来了。但我受伤后,他们无法同时把两个人都弄回来…… 要知道,他已经死了。”她说道,好像是在辩解。

  沙布洛夫望了望她,顿时明白了,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抑制自己的疼痛,其实她像孩子似的,疼痛难忍,她恼怨自己这样无谓地受伤。而沙布洛夫却觉得,她所以感到愁闷,还由于他这样严厉而不近人情地同她说话。她很痛苦,可怜自己,而这一点他却不理解。

  “没关系。”他突然温柔地说,“没关系,”他把安乐椅向前一移,坐在她的身旁。“马上就把您运到河那边去,很快养好伤后,又可以来运伤员了。”

  她微微笑了。

  “您现在说的,同我们经常向伤兵们说的一样:‘没关系,亲爱的,伤很快就会养好’。”

  “那又怎样呢,您现在受了伤,所以我们也这样说啊。”

  “您知道吗?”她说,“我刚刚想过,伤员在敌人炮火下渡伏尔加河时,他们大概感到很可怕。我们健康的人可以走动,一切都可以做,但他们却躺着,听天由命。此刻我也同他们一样了,所以我就想,大概他们是觉得可怕的…… ”

  “您难道也害怕吗?”

  “不,不知为什么,我此刻却第一次完全不害怕了。能给我支烟抽吗?”她说。

  “您吸烟吗?”

  “不,我不吸烟,可是现在我却忽然想吸烟了……”

  “不过我没有香烟,只能卷一支烟。”

  “卷烟也好。”

  他把烟卷好后,在没有用口涎粘住之前,停了半晌。

  “请你代我……”她说。

  他舔了舔纸,粘住卷烟,递给了她。她不会吸烟,用牙齿把烟卷咬住。当他擦燃火柴,送到她那支烟卷上时,微微放红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他第一次觉得,她的面貌是再漂亮不过了。

  “您看什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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