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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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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已有三个月未写“见字如面”了。  
  母亲又照例絮絮叨叨:“又梦到四弟了。”  
  “我也一样。”父亲说。  
  “不会出事吧?”母亲还是这句老话。  
  “我想不大会。”父亲口吻已失去坚定。  
  “出了事也该说一声,写封信来。”  
  “会出些什么意外呢?”父亲拼命按太阳穴。  
  就在父亲承认内心焦灼不安的第二天,北方人的急躁天性使他立即去买了三张火车票,他们带我一道坐上北行列车。列车动荡向前,一路风尘,我感觉正分分秒秒地接近四弟。  
  山东的深秋干燥中夹带着寒意。初见四弟我吓了一跳,他穿得鼓鼓的像个山东大红枣,头发理得像个小老头。母亲对他张开手臂,仿佛怜悯地等待游子扑人怀抱。  
  四弟清澈的眼光一闪,或许是我们惊讶的神情冷落了他。他躲到祖父宽大的背后,瞬间就传来闷闷的捶背声。  
  祖父病得很重,但仍坐得笔挺地迎接我们。后来才知,祖父已病下半年多,但从来对我们守口如瓶。  
  本家的几个婶子先后赶到,大都穿着鸭蛋青的裤子,脸孔明丽。她们带来些鸡蛋、羊肝、猪肉什么的,有的张罗做油饼,有的杀鸡。有个婶子边掐葱头边跟四弟说着话,仿佛她对他的宠爱更不一般,说几句就动手,推他拍他在他界尖上点一下,还有一个婶子穿梭着大声吆喝四弟去升火,他慢了一步,她便随手往他肩上一拍,他被拍得咧嘴。我感觉她们待他亲呢得像浓厚而又甜过头的蜂蜜。母亲怔怔地,充满惶惑,干巴巴地说:“亏你们照顾他。”  
  四弟屈着一条腿跪在灶口前,火花闪闪,他鼓突的腮油亮亮的,像精神的小泥人。他居然知道烧火诀窍,架好柴,火忽拉一上直蹿出灶台半尺高。母亲搂着我站在边上,他却不肯转脸,只执拗地留给我们一个侧影。母亲的手松了。从我肩上滑下去,我背上的衣服沙沙响一阵。  
  家乡是鲁菜大系的发源地,普通原料也能炒出丰盛的菜肴。然而母亲却失去常态,不顾应酬,滴水未进。  
  父亲见势头不对,饭后就很英明地把母子二人推出家门单独在一起。很晚,母子俩携着手进来,四弟眼圈微红,母亲则更是悲喜交集。  
  “母子相认了?”父亲欠起身笑。  
  四弟主人似的忙着把我们的提包归在一起,“我说话转不过舌头,出口就是山东腔。”  
  “你为什么不写信?”我说,“不要我们了。”  
  “谁不要谁呀!”他大人物一般,“我忙呵,里里外外。不是寄照片了吗?!”  
  “哦,那张赤膊的?”  
  “什么赤膊的?那叫光膀子!说赤膊他们会笑话的!夏天种地时照的。种地,流汗长老茧。”  
  太可怕了,他在家人人捧在手心,到这儿却让他种地!像耕牛那样辛苦!哦,亏得我们来拯救他!  
  从那晚起,四弟就不疏远我们,甚至亲热得寸步不离。有一天,他邀请我们去看他种的地。  
  祖父支撑着同行。大病初愈,他的个子缩小了点,系完鞋带佝下的身子半天才能直起。祖父曾是四乡闻名的种地瓜专家,他种的地瓜个大,糖分足。祖父总说是那块土肥,养人。撑到田头,祖父倚着株老树,迷迷沌沌地睡去,他的睡姿像一个闭目养神的老神仙。  
  四弟的地是那块肥土中最向阳的南端,才方圆几步,用些小栅栏围起,边上竖起块小牌,四弟写着:我的庄园。  
  秋日景美,他的庄园洒满旺盛的阳光,他在那儿像一株蓬勃小树。四弟突然蹲下,把一块粘土搓细了。他扒开地瓜秧让我们看,只见细腻饱满的土上,纵横交错着许多裂痕。  
  “我把力气藏在里头。”四弟仰起脸来。“播种时刨地,夏天锄草,浇水打虫……”  
  “地瓜熟了。”父亲用脚踢踢土。  
  “是力气和本事熟了。”四弟大叫道。  
  我们帮他收获地瓜,它们淡红色的,新鲜加婴儿。有一个巨型的地瓜足有小盆大小,沉甸甸的,外皮上粘着渗出的糖分。天很高,无云,四弟在他的庄园内手舞足蹈,我忽而感觉他过得自由、浪漫。  
  穿红戴绿的婶子们推来架子车,装着地瓜。她们让四弟去驾辕,就像差使一个本领通天的男子汉。我忽而感到从未有人这么重视过他,家人都把他当成个不能信赖的小不点。  
  四弟驾着装满他财富的架子车,一路吆五喝六,路人见了硕大的地瓜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四弟同他们打招呼,整个儿像换了个人。我想,那一天会唤起他久远的骄傲。  
  母亲讷讷地说:“怎么可能是他干的呢!”  
  “他喜欢这儿。”父亲说。“喜欢无拘无束。这像我。”  
  母亲迅速地扫了他一眼。  
  我记起父亲一向喜欢夏天打赤脚喝凉水,原来这些习惯还有根源。父亲胖胖的,村里人都说他在外发了迹,但他不喜欢城市工作,他说一口牙全坏了,都是水土不服。  
  祖父用脚顿顿地,他说地底下是实的,土是活的,有经脉有灵性,通晓它的人才能种出好庄稼。四弟他,来就迷上它,能在地里成天地劳作,还喜欢同它谈天,它是一个博大宽深的潭,他把力量和才智还有汗滴都储存在土里,藏久了能酿出发甜浓郁的芬芳。  
  回村路上,远见炊烟袅袅,多情而又切娜。祖父的院里卵石铺地,有只大缸,满盈盈一缸雨水,我忽而感觉四弟凿个洞的金鱼缸那么微小,过于精致。他现在可以养一河的蝌蚪,种一亩蓖麻……那样气度地去爱。  
  祖父当晚送了支小猎枪给四弟,可以装铅弹打小走兽,说是秋收完毕就可上山。四弟攥紧他的拳,招招摇摇地走了一圈。父亲忍不住拍拍他,也许忆起他自己当年也曾那么大胆、精神、鲜龙活跳。  
  那是父亲最美的念念不忘的岁月!  
  我们的归期渐近,母亲三番两次提及,期望四弟能松口。她当着父亲祖父等人的面说:“早点去订好票行不行。”  
  “好吧。”父亲说“订几张呢?”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四弟,他也很敏感,故意用唱歌似的长音说:“丈量过我的庄园了吗?长七步,宽五步。生出五百八十一只地瓜。”  
  “大小都算?”祖父跟着打岔,“有的才拇指大。”  
  四弟干脆地答:“是地瓜都算。”  
  后来母亲私下找祖父,希望他出面劝四弟。祖父攥着胡子思忖半天才说:“听凭他决定吧。”  
  祖父婉转地拒绝了母亲。临别前夜,他把我们叫到跟前。他说命运召唤每个人,人在哪里活着都是有苦有乐,穷也好,富也好,心里不苦遂了意愿就好。一个人一种活法。  
  父亲连连称是。母亲木木地站着,嘴唇于得像长了层软壳。祖父示意,四弟还是株苗,不一定适应每一种土质,但总有一种合适的土壤让他长得最茁壮。  
  我敬佩地望着衰老的祖父,想象着他年轻时的风采。许多人违心地离开他们所爱的生活。祖父则固守一辈子。他没吃过饼干、冰激凌,可他充满活力。他从未唯唯诺诺,一生都是个出色的男子汉。    
  四弟果然执意不走,说舍不得庄园。我想那绿庄园是他心里积攒的圣土,它荒芜了,他就会变得冬天一般冷。  
  临别那天,四弟显得落落寡欢,说话也用小喉咙。去火车站的路上,他挽住父亲的手,不时歪过脸看父亲的表。  
  火车缓缓动了起来,四弟挥动双手。一秒钟后,他随车疾跑开来,双手迅猛地挥舞。起初还与列车平行,后来火车怒喝一声,加速飞驰。四弟像是疯了,双脚蹬地如踩鼓点,横冲直撞疾奔,嘴张得像离水的鱼!仿佛积蓄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似决了堤的洪水滚滚而来!  
  我们探出身子呼喊,只见四弟伤心欲绝地用袖头擦拭眼睛。铁做的火车无情地奔驰,四弟越变越小,最后成为一个小黑点在那儿跳跃、跳跃……  
  母亲嗓子里很怪了响了一下,忽然瘫软下来,低声恸哭。那么多年来,母亲一直是个坚强女神,这一次却挥霍所有封存的压抑着的脆弱……    
  我们居然匆匆在小站下车,坐了回程车返回。父亲的一顶帽子是探身看四弟时让风刮走的,他说得去拣回来。其实它沿口都磨秃了,早该扔了。但这是回程的最好借口,所以母亲非常感激他。  
  夕阳未落,无边灿烂瑰丽,我们径直奔向四弟的庄园。他蹲着双手撑在温热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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