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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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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殿下!”她轻声唤,没人作答,风声在耳边嘲弄,似哭似笑。

    她不敢乱动,若挣扎起身,他从高高马背跌落,岂不危险?若她不动,一夜风寒怕也夺去他的半条命。天哪,如何这般的境遇?

    正在绝望间,身下的大宛宝马绝尘驹咴咴的长鸣,甩甩头,忽然前蹄一蜷,后蹄一躬,麻利的卧倒在地。

    春晓一阵喜出望外,只觉得四周景物矮去一截,伸手轻而易举扶到地面,是地面,潮湿微冷的土,山石,草窠……“卧槽马”难道就是如此?这大宛名驹果然名不虚传的通灵性。

    春晓忙试着抽身,一点点翻转身子扯出被他压住的菱花裙爬下马,扶着昭怀渐渐挪下马背。

    马背上一片湿毡,粘粘的,是血!

    也顾不得许多,趁了隐晦的星月暗光,她一点点查看他身上的伤。

    血,那粘热的血在他腰间,摸上去一把腥红,她急得撕扯开他的衣衫,不顾避讳,他后腰上深深一道刀痕,血依旧渗出。

    春晓撕扯自己的裙幅,为他包扎止血,她望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心里一阵悲凉。

    他不会有事吗?他如何昏迷不醒?莫不是流血过多,该不会断送了性命?

    帝王贵胄,竟然为救她送命,昭怀明明是随了长公主等人行走在前面,如何的他独自回返来救她?百思不得其解。

    抹把泪,她想为他寻些水来喝,四下漆黑,只听到流水潺潺,似有山泉。

    她将昭怀依偎在绝尘驹身边,叮嘱绝尘驹说:“我去给殿下寻水,你可也是渴了?”

    她望着绝尘驹那双似能言语的眼,心里更是悲伤。

    春晓用树叶取来水,轻抬起昭怀的头一点点喂他喝下,他蠕动了唇,呢喃些什么,她也不曾听清。

    熹微的星光夜色下,他面色惨白如冷月光,清寒皎然,眉头紧蹙,紧抿着薄唇,又似带了几分笑意。她忍不住轻抚他的冰冷的面颊,如冷玉凉滑,那短短的发不服帖的乱挤在她腕间,贴在她怀中的他反显出几分稚气,侧了身遮盖着她宽大的裙幅,他沉沉的入睡。

    呼吸匀促,反没了昔日的张扬傲气,同初遇时是那么大相径庭。她依稀记起府库里的冲撞,那擒住她胸前束帛的手,那顽皮的语调,如今想起反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的促狭。

    如今,他的面颊冰冷的真是贴紧她的胸前,却没有一丝暖意,紧闭着眼,令她心惊担忧。

    晨曦微露时,他可否还能看到日光?他为何还不清醒,昭怀,你不能如此送命!

    想到此,满心回顾都是他,惊涛骇浪中那紧紧扒住船舷的手,琴社斗棋时那翘了嘴矫情的模样,病榻旁紧握她双手表白时的突兀,及那也绝崖望月时的紧紧相拥。她泪雨滂沱,隐隐的啜泣化做大声痛哭,她轻唤他的名字:“昭怀,昭怀,醒来!”

    她甚至想,若果然他能还魂,若果然上天成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应了他,再不推开他的手,他的拥抱,他的束缚。

    布衣皇子,这又有什么?两个不计较名利的人,如能厮守一辈子,刀光剑影中他能为她付出生命来救护,今生足矣。 

空山倦侣
 

    枕靠着绝尘驹,精疲力竭的春晓搂着昭怀在怀里昏昏欲睡,夜凉刺骨,她们躲在一处避风的山石后,听着山风恣意嚣张的呼啸,静静等候天明。

    她轻抚昭怀的面颊,那肌肤柔润,如美玉凉滑。

    茫茫夜色下,他的眉眼也显得生动许多,仰起的下颌曲线朦胧优雅,长长的睫绒微翘,薄唇紧抿带了几分任性,一头短得有趣的发就凌乱在肩头。她情不自禁伸手去触摸他微翘的唇,那唇柔嫩微潮,指尖触及又慌得收回,一阵心惊。

    平生第一次拥一男子入怀,如此近的审视他。

    春晓心烦意乱,担忧昭怀的伤势,也为珊瑚的安危心惊忧虑,更是寒心家人如何不来找寻她,难不成眼睁睁看她遭遇不测?想至此,心里生出些疑惑。

    疲倦不堪时,她打个盹,朦胧中觉得怀抱母亲长公主那只慵懒的茜香国琉璃猫,那猫不安分的向她怀里拱,尖尖的爪子不时挠起她纱裙的丝线,心疼得她急恼不得,举手要打,那猫儿毛茸茸的头就向她怀里钻,耍赖般的蹭腻。

    她猛然惊醒,却听到低低的呢喃,怀里抱着昭怀的头,他紧闭了眼嘴唇蠕动着,她细听,依约听到抽噎般的声音:“父皇……冷……好冷……抱抱麟儿……冷。”

    心潮一阵激荡,那哀怜的声音令人听得心碎,她忍不住搂紧他,可四周哪里有取暖之物?她极力拥他在怀中取暖,他周身冰冷僵硬,可是她也是衣衫单薄,牙关战栗瑟瑟发抖。

    两人紧紧相拥着,她忽然记起一词“相濡以沫”,那干涸的沟渠里两只靠吐沫相互慰藉生存的鱼儿,怕不是如她同昭怀此刻的情形。

    她情不自禁拥他入怀,抚弄他的头,安抚他低声道:“乖,不冷,不冷……”

    他的唇蠕动,痛苦的表情,头在她胸前蹭蹭,平静了又呼吸匀促的睡去,不多时,又忽然哭泣,声音却是大了些,沙哑嘶厉的声音哭喊:“父皇不打……疼……疼……老鼠咬肉……疼。”

    她听得心惊,此时此刻昭怀如何记起了父皇?怕是他的伤口撕扯般疼痛,可眼前也无处去寻郎中。

    春晓忙掀开他的衣襟去查看,那包裹的伤口果然止住血,但伤口狰狞肿起,怕是肿痛难忍。

    他不时的哭一句睡一阵,春晓忍不住拍哄他搂紧他,不知不觉娓娓道:“麟儿乖,不痛,不痛。”

    他该是父母眼里珍爱的佳儿,想他平日骄纵张扬的样子,不知在宫里如何的受父母宠爱。

    他掉一绺发,皇上都心疼不已,若是见爱子身负刀伤夜卧荒郊野岭,不知作何感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目光呆滞的望着暗夜,

    不知不觉中,啪嗒嗒珠泪滴滴打落,就滴躺在昭怀的面颊上,手在抚弄他的发,哽咽着声音嘤咛般在他耳边安抚“麟儿乖,不痛,不痛……”

    风吹膻泪痕纵横的面颊,针刺般的疼痛,只是心更是伤感难言。

    “大胆!欺君!”断断续续一句回应,话音微弱,却是吓得她惊慌失措,手一松,他的头重重砸在她腿上。

    “哎呀!”一声呻吟,他皱紧眉头,竟是醒了,微开了眼成一线望她,断断续续吃力笑骂:“乘人之危,非君子!麟儿岂是你叫得的。”

    又惊又喜,她竟然喜极而涕,抽噎几声,一把抱紧他呜呜痛哭,边拍打他边哭边笑:“若不是你平白的认错了‘父皇’,谁个稀罕得哄你。”

    他大咳几声,从口中吐出鲛人珠,莹亮润泽的珠子一层清辉飘动,不服气的辩驳:“我若是唤阿猫阿狗,你也应了去?”

    都已是这般境地,他竟然还有心说笑!

    她又哭又笑,喜极而涕。

    看她哭得娇柔的模样楚楚可怜,他反是费力的扮出几分笑,揉弄鲛人珠宽慰说:“有它和你在,我能遇难成祥。”他虚弱的声音笑闹着责怪,牵动了伤口阵阵疼痛,倒吸口凉气。

    “可曾吓到了你?”他问。

    春晓拭泪笑应:“帝王贵胄,天子之子,如何就被几名山贼伤去性命?只是春晓怕那些强人再杀奔过来,便束手无策了。”

    “我……说过,不会,不会让表妹你,做压寨夫人,受伤害。”他虚弱的说,面容含着笑意,那一抹笑容如天际的第一抹晨光,幽暗中如此的绮丽动人。

    那双手试探着来拥她时,她不再抵抗相拒。

    他扳过她的脖颈,额头贴向她的额头,碰触在一处时,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闪熠星芒,那么温柔多情的相望,她仿如要在那灼热的目光中熔化,只顺从的任他轻扶过面颊上每一寸肌肤,冰凉的唇亲吻她的面颊。

    马蹄声传来,一阵噪杂的叫嚷声,春晓心一惊,难道贼人追杀上来?不幸被她言中。

    “莫慌,有我!”昭怀虚弱的声音,一个手势示意她和绝尘驹轻声,因躲在山石下,眼见黑黢黢的山道间奔来一队车马。有马有车,这便不似恶人,春晓少了分提防,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莫不是三小姐和珊瑚都搭他人的车回转驸马府了?”

    自己是,是二管家,是家人来寻找她!

    春晓起身喊叫:“二管家,我们在这里!”

    灯笼火把,光亮移来,晃得春晓用手遮挡刺眼的光亮。

    “晓妹,晓妹可是你?”焦虑的声音,她缓缓放下手,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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