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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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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问,不如一起走了。”三娘恍悟便央着白公一起走。

白公便把女儿拉在一边。“我是不打紧的,况又不曾问着我的罪,便是收押几天,没个来由,也是要放出来的。再说,我若走了,这些个生意谁来料理?我只在家把那些值钱的,你们不曾带得走的,放在那个地方,他日你们回来时,也好取用。”三娘知他父亲的所指,那个地方是只她与白公知道,是专一藏钱物的,甚为隐密。

三人这才别过白公,往小道奔镇江方向去了。白公自拿出些钱来酬谢那个学生不提。

'第六章'第一节

 '回目名:'鸿愿僧雷峰寺发大愿,失音人街市口奏悲音

许仙主仆三人走后,官府果然来拿人。白公混说许仙出去置办药材,晚些才得回来,那公人又等了半日。及到傍晚,公人不但没见许仙回来,连三娘与青儿也不见了,方知道是逃了。再追已来不及,且又不知往那个方向去的,只把白公拘下,收在监里。

这原是白公料想的,早已收藏好了家中什物,并吩咐好了店里伙计,只说,多则十日,少则二三日是必出来的。却不知这太守却真是恼了,先是云郎宴会上大骂,又是咬折他手指,虽是大干了他一场,算是逞了心愿,又毁了他的声音,也算是解了恨。却没想云郎如此的不省事,刚直倔强得令人害怕,且又有人与他出状,与他盘缠,可不是要与他作对到底?那些个做着亏心事的人原本就心虚,所以每得着个空隙便要赶尽杀绝才好,免得他日里反受了报复。这里见许仙夫妇跑了,也不知跑在什么地方?若是到了京城,得了便宜,投书到那吏部去查将下来却不是好耍的。便也不待秋后,急急地斩了云郎,又强拘着白公不肯放出来。那白公那里知道这监号里的厉害,不下半月,竟死在了牢里。云郎与许仙那罪名原是胡诌的,公人们也不好认真,见是主犯死了,那从犯的亲戚又死在狱中,心上也是亏欠,便不再问这事。

这里许仙夫妇来在镇江地面,不愿再走,只望风声小了好回去,或是得了父亲出来的消息也好带了他老人家同行。却是月余将过,那边也无甚的音信。盼来盼去只等到云郎被杀白公冤死牢中的消息,夫妻们不免大哭一回。那三娘与父亲相依为命多年,少不得悲怆过度,又加上一路奔波,惊魂不定,好好地把个未成形的娃儿掉了,又自伤心一回。

许仙与青儿每劝着她,又不曾见着四方道路张帖缉拿他们的文书,心上这才放了一截。等到那个做公的学生送来消息,说着不再问此事的话,三人才放下心来。因太守还在,不敢再回去,只于那镇江地面上做起先前的生意来,开了家药铺唤做保安堂。原本是有本钱的,又是此行中的里手,不下一年,又把个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且说着这法海。看官若说这是天生的良缘也好,说是地设的孽缘也罢。总是有这一段因,便有那一份果,原是躲不脱的。

他自从受了无德的杖钵,便立意要成佛作祖不辜负了无德的期望。往江南而来,一路访去,却打听得湖南沩山密印寺禅寺佛堂威严,住持佛法高深,便在彼处挂单。等到裴休被贬湖南,一则因怕母亲每打扰他的清修,二则自知在彼处修习缘份已尽,便又另寻一个去处,往东边而来。

先到了江西庐山,你道他为何去江西,原来唐时禅门宗法以湖南江西两地最盛,僧人欲求有所修为的,每往来于湖南江西之间。后人还就造出了“江湖”这个词道着这段盛事,却不想被那些个说武侠故事的引用,成了血雨腥风的场所,却是好生地匪夷所思。

法海自知游学已极,若要精进,也只能自行修持。便又往东行来,一路的化缘祈福不提。法海虽修行上大有长进,只于一件事上不能越过——便是与许仙的这段孽缘。

看官你道他只避着许仙,不与他相见,便诸般都好了。不然,“解铃还需系铃人”,修持护戒不避地狱诸魔。想那九色鹿王,明知是个死境,却勇往而前。若一味避苦就轻,身上心上必不能经着磨砺,又谈何修行?是以法海也不避许仙在杭州的嫌疑,心上想着便去看他一看又何妨,再则也算是检验这几年来的修行。

来在杭州地面,先去西湖边的雷峰寺参拜,原来那寺虽是个女众道场,寺主却也曾在密印寺修行,法号净云,与法海可算是同修。那雷峰寺不算大,却也有些规模,有四五十个女尼并百亩田产。净云禅师不过比法海长几岁,却是从小在此出家的。四方云游了数年,回得寺来便被推为住持。

净云问,“可有想过落脚一地,普渡一方百姓?”

法海回道,“原是有的,不过僧人之愿,非在那大寺大院中读经诵佛。恩师先去时,对我言讲,他日某之座下当聚五百僧众,受千人供养。恩师既为我发下这鸿誓大愿,绝不敢辜负了。”

净云叹道,“我雷峰禅寺,开山百年,历数代,也才有此基业。师弟既发下此愿,老尼这里随喜了。”又道,“镇江有一禅寺名唤泽心禅寺,南朝时便有盛名,如今寺院破败,佛像毁失。不如在彼处建坛,重辟佛门宝院,再振大雄威严。”

法海听了道甚好,便辞了净云来在杭州城中。却见街中人齐奔向市口,道是官府行刑。法海纳闷,却不是秋月,如何斩人,莫不是风俗各异?

心想佛心佛性无处不在,更况那犯法之人。便也随了众人齐去,要超度于他。来在市口,衙役、刀斧手皆站好,那高台一个犯人,却生得清秀玲珑,不像那大奸大恶之人。众看官便是已猜到了——莫不是问斩苏云郎么?

正是。那些围观的曾听他说书唱曲的原是不信他会去干杀人放火的事的,只掬着把泪在眼里。为中有一个人抱着琴要递与云郎。那监斩官自是不肯,要轰他走。法海望那监斩官大喊道,“公人,僧人法海有一句话要说。”

那监斩官听得,见一个云游僧人,托着金钵,拄着宝杖,神态奕奕,如神人一般。心中自有了敬畏,便叫他说来。

众人见监斩官发话,又见一个僧人要说话,都息了声音,来听他言语。

法海来在监斩官面前,“昔日佛陀游历时,有五百强盗剪径,佛陀便与他们说法,感悟得那五百人放下屠刀,追随佛陀左右,四方弘法,最终也修成罗汉之身。草木瓦砾皆有佛性,更况人呢?那世间的罪人只是一时一地犯着世间的过错,却仍是有一片善念在心中。不过是当时当地那恶意滋长蒙蔽了善念。若得悔时,也是可立升净土,同登极乐的。”

那监斩官见他说得有理,默默点头。

“某愿为他超度,以使轮回中少一恶鬼,人世间多一善人,也不枉我佛慈悲。”

那太守巴不能快快行事,以免节外生枝,道,“一郡善人千万,和尚连好人都渡不过来,管他一个罪人做什么?”

法海道,“佛渡一切有缘人,不避善恶,不因美丑。世间之人无一人不可渡。佛法经文一动,非只超度于他,亦可回向众生。如阳光普照大地,不光照亮那暗房阴室,世间无处不被照见,不受沐浴。”

太守恨道,“我且不管,只今日这个犯人,和尚不能度他,是必要他下十八层地狱的。”

法海笑道,“他未下十八层地狱,公人怎么自已倒先去了?佛法如日月之光,一旦发出,无处不被泽被。佛心佛性如明镜,亦能反射日月之光,使身旁之物同受恩泽。公人难道竟无此明镜?”

太守催那监斩官勿听他的胡言,快快行刑。

法海仍说道,“众生一丝半毫恻隐,便是那无上法缘,得接结苦海法船,往生净土。佛有度人之舟,无度人之力——得度在我。公人能否得度也在自己。”

大凡那些恶人,终是心虚的。那太守听得他如此说,虽是不怎么信,却也有几丝惧怕。便对监斩官说,“只由着他,时刻一到,是必要行刑的。”说罢离开了。

法海正要上那高台,与云郎诵经忏罪。那个送琴的往地上一跪,将琴举过头顶,“且把这琴递与他,这是他的命儿。”

法海忙去接了琴。心上想,能弹琴之人却也不至犯着重法,想是一时一地的失误。又看那琴,虽有几处的破损,却不失为一把好琴——焦尾伴鹤眠,六弦引凤归。

法海便要来问云郎犯着何罪,却并不答话。刽子手道,是个哑人。法海无法,知他必是会琴的。先前那个送琴的喊道,让苏先生再奏一曲吧。法海便请监斩官与云郎松手。那监斩的原是知道这云郎的冤屈的,见太守走了,又听得法海一番宣道,只当是少做些孽,便准了。

行刑的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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