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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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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不回自己。

回首,望向胡同口,隔着黄包车的帘子,隔着一个避难的车夫,他见到满城都是日本的士兵!

个人爱恨还来不及整理,国家危情已逼近眉睫。做人太难了。

还得收拾心情去做人。

蝶衣抱着剑走进来,名旦有名旦的气派,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最凄厉也不容有失。缓缓走进来。

但见杯盘狼藉,刚才那桌面,定曾摆个满满当当,正是酒阑人未散。

班里的人在划拳行令,有的醉倒,有的尚精神奕奕,不肯走。一塌胡涂。哪有人闹新房闹成这样的?蝶衣一皱眉。

小楼一见,马上上前,新郎官怨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

“师弟,快请坐!”

他见到菊仙

在临时布置的彩灯红烛下,喜气掩映中,她特别的魅艳,她穿了一袭他此生都穿不了的红衣,盛装,鬓上插了新娘子专利的红花。像朵红萼牡丹。她并肩挨膀地上来,与小楼同一鼻孔出气。——他们两个串通好,摒弃他!

锣鼓吹呐也许响过了,戏班子里多的是喜乐,多的是起哄的人,都来贺他俩,宾主尽欢。她还在笑:

“小楼昨儿晚上叫人寻了你一夜,非要等你来,婚礼延了又延。”

她也知道他重要么?

“今儿得给你补上一席,敬上三杯了。

小楼又道:

“你说该罚不该罚?师哥大喜的日子也迟到。”

菊仙忙张罗:

“酒来——”

蝶衣不理她,转面,把怀中宝剑递予小楼。

“师哥,就是它!没错!”

小楼和菊仙愕然。

小楼接剑,抽开,精光四射,左右正反端详:

“呀!让你给找到了!太好了!”

大伙也围上来看宝贝。

小楼嚷嚷:

“菊仙,快看,是我儿时做的一个梦!”

菊仙依他,代为欢喜。

蝶衣咬牙切齿一笑:

“师哥,你得好好看待它!”

说毕,不问情由,旁若无人,走到段家供奉的祖师爷神像牌位前,虔诚肃穆地,上了一注香。

他闭目、俯首。一点香火,数盏红灯,映照他邪异莫名的举止。

小楼不虞有他,很高兴:

“好,就当是咱结婚的大礼吧。礼大,我不言谢了。”

蝶衣回过头来,是一张淡然的脸:

“你结婚了,往后我也得唱唱独脚戏了。”

小楼一时不明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玲挑剔透、见尽世情的姑娘儿,开始有点明白了。菊仙心里边暗暗地拨拉开算盘珠儿,算计一下各人关系。嘴里不便多言。小楼笑着递上一盅。

蝶衣取过酒,仰面干了。这是今儿第二次醉,醉了当然更好。

忽闻屋子外头有人声吆喝。

听不懂。

是日本话:

“挂旗!挂旗!大日本大东亚共荣!”

马上有人代作翻译,也是吆喝:

“挂旗!挂旗!大日本大东亚共荣!”

门外来了一个人。是蝶衣那贴身的侍儿小四,他仓皇地跌撞而至。

小四惊魂未定:

“满城——日本兵,正通知——各门各户,挂太阳旗呢!”

一众目瞪口呆。

胡同里,未睡的人,惊醒的人,都探首外望。有人握拳透爪,有人默默地,拎出入侵者的旗帜。孩子哭起来,突然变作闷声,一定是有双父母慈爱的大手,给捂住,不想招惹是非。

无端的如急景凋年,日子必得过下去。

一家一家一家,不情不愿,悄无声息,挂上太阳旗。

只有蝶衣,无限孤清。外面发生什么事,都抵不过他的“失”。

后来他想通了。

多少个黑夜,在后台。一片静穆,没有家的小子,才睡在台毯下衣箱侧。没成名的龙套,才膜拜这虚幻的美景。他俯视着酣睡了的人生。乱世浮生,如梦。他才岁,青春的丰盛的生命,他一定可以更红的。即使那么孤独,但坚定。他昂然地踏进另一境地。

啤睨梨园。

有满堂喝彩声相伴,说到底,又怎会寂寞呢?

那夜之后,他更红了,戏本来就唱得好,加上有人捧,上座要多热闹有多热闹。抗战的人去抗战,听戏的人自听戏,娱乐事业畸型发展。找个借口沉迷下去,不愿自拔。——谁愿面对血肉模糊的人生?

“程老板,”班主来连媚,“下一台换新戏码,我预备替您挂大红金字招牌,围了电灯泡,悬一张戏装大照片,您看用哪张好?”

蝶衣一看,有《拾玉镯》、《宇宙锋》、《洛神》、《贵妃醉酒》……——他换了戏码,对,独脚戏,全以旦角为主。

“就这吧。”他随手指指一张。

“是是。还有您程老板的名字放到最大,是头牌!”

花围翠绕,美不胜收。

小楼呢?蝶衣刻意地不在乎,因为事实上他在乎。

袁四爷又差人送来更讲究的首饰匣子了,头面有点翠、双光水钻石、银钗、凤托子、珍珠耳坠子、绚漫炫人的顶花。四季花朵,分别以缎、绫、绢、丝绒精心扎结。花花世界。他给他置戏箱,行头更添无数。还将金条熔化,做成金丝线绣入戏衣,裙袄上缀满电光片。蝶衣嗔道:

“好重,怕有五六斤。”

班主爱带笑恭维着他的行头:

“唷,瞧这头面,原来是猫眼玉!好利害!”

背地呢,自有人小声议论:

“又一个‘像姑’……”

但,谁敢瞧不起?

首天夜场上《拾玉镯》。蝶衣演风情万种的孙玉姣。见玉镯,心潮起伏,四方窥探,越趄着:拾?还是不抬?诈作丢了手绢,手绢覆在玉镯上,然后急急团起,暗中取出,爱不释手。

男伶担演旦角,媚气反是女子所不及。或许女子平素媚意十足,却上不了台,这说不出来的劲儿,乾旦毫无顾忌,融入角色,人戏分不清了。就像程老板蝶衣,只有男人才明白男人吃哪一套。

暗暗拾了玉镯,试着套进腕里,顾盼端详,好生爱恋。一见玉镯主人,那小生傅朋趋至,心慌意乱,当下脱了镯子,装作退还状。

他不是小楼。

他只是同台一个扇子小生。——是蝶衣的陪衬。台上的玉姣把镯子推来让去:

“你拿去,我不要!”

往上方递,往下方递:

“你拿去,我不要!”

硬是还不完。是,你拿去吧,他算什么?我不要!一声比一声娇娆,无限娇娆。谁知他心事?

过两天上的《贵妃醉酒》,仍是旦角的戏,没小楼的份儿。

蝶衣存心的。他观鱼、嗅花、衔杯、醉酒……一记车身卧鱼,满堂掌声。

他好似嫦娥下九重。

连水面的金鲤,天边的雁儿,都来朝拜。只有在那一刻,他是高贵的、独立的。他忘记了小楼。艳光四射。

谁知台上失宠的杨贵妃,却忘不了久久不来的圣驾。以为他来了?原来不过高力士诓驾。他沉醉在自欺的绮梦中:

“呀——呀——啐!”

开腔“四平调”:

“这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忽然一把传单,写着“抗日、救国、爱我中华”的,如雪花般,在台前某一角落,向观众洒过去。场面有点乱。有人捡拾,有人不理,只投入听戏。蝶衣的水拍一拂,传单扬起。

但一下子,停电了。

又停电了。

每当日本人要截查国民党或共产党的地下电台广播,便分区停电。头一遭,蝶衣也有点失措,但久而久之,他已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心中有戏,目中无人。

他不肯欺场,非要把未唱完的,如常地唱完。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娘娘拉着腔:

“色不迷人——人自迷。”

“好!好!”

大家都满意了。”

回到后台,还是同一个班子上,他无处可逃躲。

宪兵队因那洒传单的事故,要搜查抗日分子。戏园子被逼停演。又说不定哪个晚上可以演,得在等

菊仙倒像没事人。跟了小楼,从此心无旁骛。只洗净铅华,干些良家妇女才干的事儿。蝶衣仍旧细意洗刷打点他心爱的头面,自眼角瞥去,见菊仙把毛线绕在小楼双手,小楼耗着按掌,像起霸,怡然自得。

夫妻二人正说着体己笑话呢。

“赶紧织好毛衣,让你穿上,热热血,对我好点。”

“你还嫌我血不热?”

“血热的人,容易生男孩。”

“笑话!冲我?吃冰碴子也生男的!”

小楼一抖肩,毛线球滚落地上,滚到蝶衣脚下。无意地缠了他的脚。他暗暗使劲,把它解开踢掉。一下子,就是这样的纠缠,却又分明不相干了。

“菊仙小姐,”蝶衣含笑对菊仙道,“你给师哥打毛衣,打好了他也不穿。这真是石头上种葱,白费劲。”

小楼嚷嚷:

“怎么不穿?我都穿了睡的。”

“睡了还穿什么?”菊仙啐道。

小楼扯毛线,把菊仙扯回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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